血刀门与阴傀宗虽暂退,但危机并未彻底解除。顾临深知,唯有让林家拥有足以自保的力量,他才能安心带走七星蕴神莲,也才算真正完成这场“公平交易”。
接下来的七日,顾临几乎不眠不休,全身心投入了对林家护山大阵的调整与布置之中。
他没有选择推翻重建那古老的“青木蕴灵阵”,那无异于毁坏一件传承悠久的艺术品。他的做法更为精妙——如同一位最高明的医师,在对一个复杂的生命体进行调理与优化。
在林玄松的亲自陪同下,顾临走遍了药园的每一个角落,勘测地脉,感知灵气节点。他并未动用太多复杂的演算工具,更多时候是闭目凝神,以归墟心铠带来的、对能量流动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去“倾听”这座阵法的“呼吸”与“心跳”。
他能“听”到东南乙木位地脉灵气的淤塞之处,如同人体经络中的阻滞;能“感觉”到西北庚金位过于锋锐的金气如何像无形的刀刃,切割着木属灵韵的循环;也能“看”到正北癸水位那核心“水眼”法器的灵光,因岁月流逝而变得如何黯淡。
他的方法,迥异于寻常阵法师。他并未强行疏通或压制,而是引导。
在东南乙木位,他并未使用蛮力冲开淤塞,而是布置下一个小巧的“漩灵引”,借助阵法本身流转的力量,如同设置了一个温柔的旋涡,缓缓带动淤积的灵气重新流动起来,润物细无声。
在西北庚金位,他采集了几块山谷中特有的“沉铁石”,以其厚重土性,在锋锐的金气循环路径上设下几个“缓冲节点”,并非削弱金气,而是将其过于暴烈的冲击力转化为更为绵长持续的守护之力,达到了刚柔并济的效果。
最为精妙的是对正北癸水位的处理。他没有替换那件核心水眼法器,那需要耗费巨大且可能伤及阵法根本。他围绕着那略显黯淡的水眼,以自身一丝极其微弱的寂灭之力为引,混合数种调和过的水属性灵材,刻画下了一组玄奥的符文。
“此乃‘归源蕴灵纹’。”顾临向一旁紧张观望的林玄松解释,语气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明亮,“并非强行补充其消耗的灵源,而是激发其‘回归本源’的活性,使其能更高效地从水脉源头汲取力量,缓慢自愈。过程虽慢,但胜在稳固,不伤根基。”
林玄松看着那组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灰色符文,感受到水眼处传来的、逐渐变得活泼而纯净的水灵气息,心中震撼无以复加。这种手段,闻所未闻!
顾临所做的,远不止修复三处隐患。他将自己对“混沌平衡”之道的理解,悄然融入了阵法的细微调整之中。他让原本略显刻板、循环固定的青木蕴灵阵,多了一丝动态的平衡与自适应能力。阵法不再仅仅是死板地防御,而是能根据外来攻击的性质,微调自身五行灵气的配比,如同一个懂得卸力与反击的活物。
七日之后,当顾临打出最后一道法诀,将调整后的阵法核心重新激活时——
“嗡……”
整个山谷轻轻一震,那淡青色的阵法光罩再次亮起,光华却不再是之前的单一,而是呈现出一种内敛的、如同极品翡翠般的温润色泽,光罩之上,隐约有五行灵光如流水般自然轮转,生生不息。一股远比之前浑厚、坚韧、且带着一股圆融自如意味的气息,笼罩了整个药园。
阵法,成了!
不仅所有隐患尽去,其防御力、恢复力以及对各类属性攻击的抗性,都得到了质的飞跃,远超顾临最初承诺的“三成”!
所有林家子弟都感受到了这股令人心安的变化,看向顾临的目光,已如同看待族中长辈般敬重。
林玄松激动得老泪纵横,他握着顾临的手,声音哽咽:“小友……此恩,林家永世不忘!”
当晚,林家设下简陋却情意真挚的宴席。席间,林玄松郑重地取出一个用檀木盒子小心封存的玉简,推到顾临面前。
“顾小友,你为我林家所做的一切,远超一株灵药的价值。老夫思前想后,林家虽贫瘠,但祖上也曾出过一位痴迷阵法的先辈,留下了些许心得。”林玄松神色肃穆,“此玉简中,便是我林家历代先祖,尤其是那位先辈,对阵道‘自然’、‘共生’理念的一些感悟与探索,或许与你所行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望小友不弃,收下这份心意。”
顾临微微动容。他能感觉到这玉简中蕴含的岁月气息与独特的道韵。这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阵法秘籍,却是一个家族数百上千年与自然、与阵法共存智慧的结晶,其价值,对正在探索自身平衡之道的他而言,无可估量。
他没有推辞,双手接过木盒:“多谢前辈厚赠,晚辈必当珍视研读。”
这时,林振峰也快步走入,将一个散发着冰凉气息的暖玉宝盒交给顾临。盒盖微启,一股令人神魂舒泰的清灵莲香便弥漫开来,只见盒内静静躺着一株七叶托莲的灵植,莲花已完全绽放,琉璃般的花瓣上,七点星芒熠熠生辉,流转着梦幻的光泽。
七星蕴神莲,完全成熟!
交易完成,情谊也已结下。
翌日清晨,天色未亮,顾临便婉拒了林家的再三挽留,悄然离开了林氏药园。
他站在来时的那座高峰上,回望下方那座在晨曦微光中、被优化后的青木蕴灵阵牢牢守护的山谷,心中一片平静。
他得到了所需的灵药,兑现了承诺,也收获了一份难得的善缘与一份珍贵的阵道传承。
不再停留,他转身,身影融入渐亮的晨光之中,向着千流原的方向,疾驰而去。
灰衣人,以及那与谛听阁对话的机会,在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