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勉强驱散了一隅黑暗。苏婉的闯入,带来了一阵微凉的夜风和淡淡的幽香,瞬间打破了小屋原有的沉寂。
林小七缓缓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向门口那抹绝世的白色身影,脸上适当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和“茫然”,仿佛刚从深沉的入定中被惊醒。
“苏……小姐?”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久未言语的沙哑,语气中保持着一种刻意的、符合他“赘婿”身份的疏离与恭敬。
听到这个称呼,苏婉的心尖像是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涩意。她莲步轻移,走到林小七面前数步远停下,这个距离,不远不近,既维持着矜持,也方便交谈。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完美的侧颜上投下淡淡的光影,却照不亮她眼底深处那抹复杂的情绪。
“这个,给你。”她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伸出纤纤玉手,将一枚温润的青色玉简递了过去,声音清冷依旧,却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寒刺骨,“里面有与你同组那几人的详细情报,功法特点,惯用手段,还有……他们的品性弱点。另外,附了一份秘境已知危险区域的简图。”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小七平静无波的脸,补充道:“或许……对你在秘境中有所助益。”
林小七接过玉简,触手微凉。他并未立刻查看,只是握在掌心,目光抬起,直视苏婉那双清冷的眸子,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为何帮我?”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苏婉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她下意识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视线,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刻意维持着平淡:“你毕竟是苏家名义上的赘婿。你若在秘境中出事,苏家脸上也无光,平添麻烦。”
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却显得苍白无力。
她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意味:“更何况……赵干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此次分组,绝非偶然。你……自己小心。”
这话,几乎已是赤裸裸的警告,将暗处的危机摆到了明面上。
林小七摩挲着手中温润的玉简,心中了然。他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却直指核心的问题:“这三年来,苏家……可曾给过你选择?”
“嗡——”
苏婉只觉得脑海中一声轰鸣,娇躯难以自制地微微一颤,霍然转头看向林小七,美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丝被猝不及防戳中心事的慌乱!他……他怎么敢问这个?他怎么知道她心底最深处的……不甘?
“这……这不关你的事!”她语气骤然变冷,如同结冰的湖面,试图用惯有的高傲与疏离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这是她的禁区,是她用冰冷外壳死死守护的秘密!
“是不关我的事。”林小七缓缓站起身。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无形的气势悄然散开,不再是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卑微赘婿。他与苏婉平视,目光不再掩饰,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但我可以选择。”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寂静的柴房中清晰回荡:
“我可以选择,是继续做那个人人可欺、需要仰人鼻息的赘婿林小七;还是……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他向前踏出一步,逼近苏婉,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苏婉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稳与压迫感。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苏婉的心上:
“苏婉,你看清楚。那个需要你怜悯、需要苏家施舍才能存活的废柴,已经死了。”
“从今往后,我的路,我自己走。是福是祸,我一人承担。”
“不劳苏家费心,更不需……他赵干来指手画脚!”
这番话,如同道道惊雷,接连炸响在苏婉的耳畔、心间!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的男子,那眼神中的自信、锋芒,还有那深不见底的沉稳,都与她过去三年认知中的那个麻木、怯懦的形象彻底割裂开来!
月光下,油灯旁,两人对视着。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彼此间清晰可闻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摊牌,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