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玉玺惊魂》
夜色如墨,压抑得令人窒息。扬州驿馆最森严的东厢房内,两淮都转盐运使司运使赵弘恩瘫跪在地,面无人色,额角磕在冷硬的金砖上,洇开一片暗红血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臣…臣万死!臣委实不知那龙袍…那玉玺从何而来!定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而他面前紫檀案上,那方刚刚从他府邸密室中搜出的蟠龙钮玉玺,在烛火下泛着冰冷而威严的幽光,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无声地凝视着屋内所有人,压得人喘不过气。
乾隆负手立于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山雨欲来的沉怒。他并未回头看那方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玉玺,也未看脚下抖成筛糠的二品大员,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声音平缓,却字字如冰刃:“栽赃?赵弘恩,你告诉朕,是何人能将此等逆物,悄无声息放入你书房暗格?那暗格机关精巧,若非你自己招认,朕的粘杆处都险些漏过。”他缓缓转身,目光锐利如电,扫过一旁侍立的陈明远、和珅以及三位女秘书,“还是说,你本就包藏祸心,暗中勾结那白莲余孽,欲行大逆不道之事?”
陈明远眉头紧锁。结案在即,这方突然出现的传国玉玺(虽是前明仿制,但形制规格已属僭越)打乱了一切部署。它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就像是有人故意要将“谋逆”这顶足以诛灭九族的铁帽,死死扣在赵弘恩乃至整个扬州盐政系统的头上,急于将水搅浑,掩盖盐案背后真正的秘密。他下意识地看向林翠翠,她正凝望着乾隆的背影,眼中交织着担忧与一种复杂的情绪。上官婉儿则屏息记录,笔尖微颤,显是也知道此事关系太大。张雨莲目光则更多落在那方玉玺上,带着医者的审慎,似乎在观察什么。
和珅上前一步,圆滑地打圆场:“皇上息怒。赵运使或许真有疏于防范之过,但谋逆之罪,非同小可,还需详加查证。此物出现得蹊跷,或许是那白莲教妖人……”
“够了。”乾隆打断他,目光最终落回那方玉玺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与……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情绪。他忽然抬手,示意所有人退后,只留下陈明远。“陈卿,你见多识广,上前来,替朕仔细看看此物。”
陈明远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乾隆对他的一种特殊信任,也是考验。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白手套(这是他让张雨莲按现代标准缝制的,用于关键证物检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极其小心地捧起那方沉甸甸的玉玺。
触手冰凉沉重,上等的和田玉料,雕工精湛,蟠龙形态凶猛,爪牙毕现。印钮下方,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文。但陈明远的现代知识告诉他,真正的传国玉玺早已失踪,后世所见多为仿刻。他仔细查看边角、印文深浅、玉质包浆……忽然,他的指尖在印钮与玺身的结合处,感到一丝极微小的、不自然的松动感。非常细微,若非他刻意仔细摩挲,几乎无法察觉。
他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查看。目光扫过玺身一侧,那里有一处极淡的、似乎是近期留下的磕碰划痕,颜色很新。他猛地想起刚才张雨莲审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朝她望去。张雨莲似乎一直在等待他的视线,极轻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药味。”
陈明远脑中瞬间如电光石火!药味?玉玺上怎会有药味?除非……它近期被某种药物处理过!是为了做旧掩盖新痕?还是……他再次感受那微不可查的松动,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心头:这玉玺,莫非是空心的?里面藏了东西?而那磕碰,或许是开启的机关不小心留下的痕迹?
他立刻抬头,对乾隆道:“皇上,此物……似乎有些蹊跷。微臣需一些工具,或许能有所发现。”他需要镊子、细针、还有张雨莲的协助。
乾隆目光深邃地看了他一眼,颔首准允。
工具很快取来。在乾隆、和珅、赵弘恩以及三女紧张的注视下,陈明远用细针小心翼翼地探入那丝缝隙,张雨莲则在一旁,将一种她特制的、能中和可能存在的毒物的药粉轻轻吹拂在周围。上官婉儿记录的手停下了,林翠翠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咔哒。”一声极轻微的机括响动。陈明远额头沁出细汗,用镊子轻轻夹住那似乎松动的印钮,缓缓向上提起——
玉玺,竟然真的从蟠龙钮下方一分为二!里面是掏空的,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绢纸!
所有人心跳几乎骤停。和珅倒吸一口冷气。赵弘恩直接吓晕过去。乾隆猛地踏前一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陈明远用镊子小心翼翼取出那卷绢纸,在灯下缓缓展开。上面的字迹极小,却清晰可辨——那并非什么联络名单或谋逆计划,而是一张极其精密复杂的……扬州盐场暗道分布图及海外私运航线图! 上面详细标注了通过运河、长江隐秘支流将私盐运出,以及接应船只的坐标、时间,甚至还有几个东南亚小国的王室印记作为接收凭证!
真相大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谋逆栽赃,而是幕后黑手在事情即将败露之际,使出的“李代桃僵”之计!他们本想用“谋逆”重罪迫使朝廷快速结案,杀掉赵弘恩等知情人,从而保住这条利润惊人、牵扯极广的海外私运线路!这方玉玺,既是栽赃的工具,更是藏匿这条罪大罪证的容器!若非陈明远的现代观察力和张雨莲的敏锐,他们几乎就要被引入歧途!
乾隆看着那绢图,脸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好得很!真是好算计!竟将朕与朝廷玩弄于股掌之间!”
然而,就在这图穷匕见、所有人都震惊于这海外私运的巨大阴谋之时,张雨莲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那被打开的玉玺内部,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惊呼:“大人,你看那里……里面还有东西!”
陈明远循声望去,只见玉玺空腔的内壁上,似乎用某种特殊的、近乎无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个极其微小却无比熟悉的图案——那是一个简洁的、带有未来感的螺旋符号!
与他西装内袋里,那枚来自未来、曾引导他们穿越的神秘芯片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陈明远如遭雷击,猛地抬头,正对上乾隆探究的目光。皇帝似乎没有注意到那个微小的符号,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张绢图上,但陈明远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伪造玉玺之中?! 是巧合?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古代纹饰? 还是……这意味着,这场跨越时空的迷局背后,竟然还隐藏着比他想象得更深、更骇人、甚至可能与他来自同一个时代的……第三股力量?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划破夜空,旋即雷声滚滚而来。 暴雨,终于要来了。
玉玺内的螺旋符号究竟是什么?它为何与穿越芯片的标志如此相似?这仅仅是巧合,还是暗示着幕后有超越这个时代认知的存在在操纵一切?陈明远的穿越背后,是否藏着更深的秘密?乾隆是否真的没有看见那个符号?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又将冲刷出怎样更惊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