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夫都快被这几个蠢货气死。
他们医学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到城门口义诊?
还不是因为秋冬天寒,百姓稍有不慎就染上高热,且拿不出多余的银子看诊?
这几个蠢货,一个专开贵价药材,一个瞧不起平民百姓,连把脉都不乐意。
另一个就更离谱了,自个儿不出手断脉,反倒站在小许大夫身后指指点点,说这说那的。
别的且罢,不多为百姓把脉开药方,整天只会纸上谈兵,往后谁家敢用他们?
就算看在御医祖父、药房亲爹的份上,对他们稍稍客气几分。
但哪个贵人,敢把自个儿和家人的小命,轻易交托在这些愚蠢的废物手里?
大夫这一行当本就颇多讲究,这不能问那不能听的。
要没一手过得去的医术,别说在贵人家里当什么供奉,只怕当场被拖下去砍了脑袋!
叶大夫请贺春代他把脉,带着几个学子找了处僻静的地方,再度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尤其带头闹事的那个,他祖父是御医不假,但因涉及宫闱私事,差一点就小命不保。
得亏他祖父医术还不错,得太医院院判求情,这才平安乞老。
然而身子终究垮了,只能将自家孙子送来医学,请他帮着管教教导。
这蠢货要是还惦记着自家那点‘显赫’家世,只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三人还是颇为认可叶大夫的医术,被他骂了一顿,也不敢怼回去,耷拉着脑袋:
“可……叶大夫,许凝云才几岁?她就算出了师,恐怕也是池大夫高抬贵手……”
叶大夫气得胡子都翘起:“你们看看屠年屠大夫,再看看贺春和池然二人,三人之间的区别,就是出没出师。
再说了,年纪小又如何?孔子都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等你们什么时候医术比小许大夫还要高,再来嘲讽她的年龄吧!”
叶大夫冷着脸,最后撂下一句话:“你们要是冥顽不灵,继续欺负小许大夫,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的亲人半分颜面!”
叶大夫气冲冲地走了。
这场义诊,他可是先向官学报备过,得官衙主簿们同意后才展开的。
可不能为了几个脑子都是浆糊的蠢货,耽搁了义诊大事。
许悦溪悄悄看了全程,眯眼盯着那几个敢欺负姐姐的蠢货,从空间里翻出一包药粉。
考虑到他们不是坏人,就是蠢了点自大了点脑子有病了点,许悦溪只用了半包。
小半个时辰后,被叶大夫厉声警告过的三人平复下情绪,蔫蔫到旁边给大夫们打下手。
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整理脉案、给金针银针消毒,再指指潭州城里哪家药房药材最便宜……
这时,三个人同时捂住肚子,额头沁满冷汗:
“先生,我们……我们去一趟茅房,有点急。”
不等叶大夫回话,三人捂着屁股就往最近的茅房狂奔。
这一去,便是两个时辰都没回来。
叶大夫更气了,脉把不好,打下手又找借口逃跑,一个两个三个,个个都是废物!
回头一定要狠抓医学的风气,不能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许凝云却扫了眼池然,池然先前说仿佛看到溪儿了……
*
“大妹子,这是八斤棉花,你称称看。我闺女嫁人生了孩子后,哪哪都觉得冷,你给缝两件棉衣呗。”
程瑶清点好重量,让纺织作坊识字的人记在账簿上前,迟疑地道:
“要不打一床棉被?五斤的棉被,晚上睡着更暖和。”
那婶子猛猛摇头:“你是不知道,我闺女那婆母贪得很,只怕棉被刚送过去,我闺女还没盖上呢,就便宜了那老妖婆。
不如做两身棉衣,我当着一群街坊邻居的面送去,穿在外面的棉衣,我倒要看看她还敢不敢贪!”
程瑶记下她提的要求,再看向下一个排队的:
“……程修?你来干什么?你娘就在我这儿做事,还怕买不到棉衣羽绒被?”
程修摇头,一本正经地道:
“瑶姨,我娘觉得羽绒被可暖和,想买上一床,只是她这两个月的工钱,都拿来买棉衣了,还是你给打了折的。
我爹娘都不好意思占你家的便宜,就打发我来买上一床。”
到门口休息看个热闹的江玉:“……”
这蠢小子,不是交代过不能这么说?
程瑶失笑,让人称了程修带来的绒羽,让人仔细记下:
“回头记得来取。”
程修注意到娘站在门口,冲她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妥了。
江玉:“……”
后头排队的人挤开程修,扬起笑容:
“程掌柜,你们作坊还招人吗?我和我女儿都在官衙开的纺织工坊下做过一段时间,是老熟手了。
您要是肯收了我们,我们不要工钱,你拿棉衣羽绒被抵工钱就行。”
去年冬天可冻死不少人。
她们不图赚多少银子,就盼着穿暖吃饱,带全家熬过寒冬就成。
打着这个算盘的,可不止一两个人。
这位婶子话刚撂地,队伍里一群人七嘴八舌附和起来。
官衙开的工坊好是好,每天工钱二十多文,包两顿饭。
但待遇哪比得上程瑶开的纺织作坊?
别的不提,单是作坊里的帮工可按成本价买棉衣棉被羽绒被这一桩事,就够一群人眼红的。
作坊里的一件棉衣,放南北铺子里,花几百个铜板都买不到!
程瑶想想她从大嫂江玉口中得知,有百姓看棉衣毛衣羽绒被很难买到,便做起租借的买卖:
“我们作坊现在不招人了。”
这话一出,众人同时发出失望的叹息。
“不过……”程瑶笑道,“各位可以从我们作坊买毛线回去织毛衣,有专门的人教你们怎么织。”
“成品质量好的话,我们作坊会花钱收,心灵手巧的,保不齐不用再买棉衣,还能靠织毛衣赚钱呢。”
队伍里,刚刚面露失望的大姐大姨大娘齐刷刷亮起眼睛。
乌管事隔着一段距离,听到程瑶的话,他眯起眼: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们那些个工坊,可做不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