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沐和田老婆子都被这句话打的措手不及。
他们进了青云寨后，可都没闲下来过。
确定赵树四人性命暂时无恙后，田老婆子和赵沐分别到厨房和其他两个大夫那儿去过一趟，只为打探消息。
两人打听来的消息各有不同，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大当家和六当家不对付。
两方手下也整天跟斗鸡似的，时不时就上擂台约架，死伤不在少数。
只是大当家手底下的人马足有三千有余，占了青云寨一半往上的兵力。
六当家不得不略做退避。
又有其他当家从中周旋，两方面子上勉强还算过得去。
而且……而且他们可是知道许悦溪意图撺掇大当家和六当家内斗的！
若他们俩真是一伙的……
赵沐和田老婆子都觉毛骨悚然，啃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赵沐的思绪一路从干翻全山寨，到支持许空山上位青云寨主，再到……
然而短短两天时间，哪有工夫布好局？
他一边瞄着路过的山匪，一边哆嗦着嘴皮子：
“呵呵，你别多想，十一当家可看重你爹和你大哥了，应当不会出事的。”
田老婆子回想儿子身上的伤，不敢，也不能信大当家和六当家是一伙的。
她在旁不停点头。
他们俩否认这个想法，许悦溪却越想越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罗炯不论在严烟口中，还是两次见面时展露出的性情，都不是个嘴碎的人。
且他重点提六当家，是在听到‘烟’字，接过伤药后。
要真如此的话……内斗这一法子也还能用，就是得多添上几把火。
许悦溪低头沉思间，一个山匪走了过来，目的明确地教训赵沐和田老婆子：
“寨里可不养吃干饭的，你们俩到山寨差不多一天了，大当家说了，看在赵树和田大牛的份上，给你们一天时间休息，并准许你们选个活干。
是去后山砍柴挑水，还是种地喂畜生，亦或到厨房帮厨都行，随意选一个。”
那山匪瞥了眼许悦溪：“她那堂哥，去了后山砍柴。”
许悦溪、赵沐和田老婆子视线交错。
田老婆子捶着老腰：“这位小哥，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抬不动了，你看能不能和大当家说说……”
山匪面无表情：“胳膊没断就能干，后山一群比你年纪还大的，都在种地呢。
我再提醒一句，在山寨，不干活，就没有饭吃，不干活，就得进地牢。”
他视线缓缓扫过赵沐和田老婆子，看在赵树和田大牛的份上，没有干脆将人押去地牢：
“你们不想干活也成，这就跟我去地牢吧。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不干活进地牢的，得先挨上五鞭。”
赵沐见这人还挺好套话，当即一指许悦溪，再指向罗炯离开的方向：
“那她怎么不用干活？还有刚刚那个！”
山匪脸上带了些不耐烦：“年纪小的那个，按理来说一进山寨就得被关进地牢，除非她爹娘有出息，投靠了某位当家。
本来就算在外头也得干活——后山地里除草、喂鸡喂鸭都行，没有清闲的时候。
但她运气好，亲爹和大哥都得十一当家看重，十一当家特地和大当家说了，准她不干活，一应吃食都由十一当家负责。”
说到最后，山匪还羡慕地瞪了许悦溪一眼。
“至于罗炯……”山匪嗤笑，“他刚挨了鞭子，又遭四当家抛弃，还不乐意干活。
四当家看在往日情分上，没让大当家把人砍了，但他可有四五天没吃饭了……”
“我再说一句，你们不干活，赵树和田大牛都得被牵连！”
田老婆子眼都瞪大了，急切摆摆手：“呵呵……小哥我刚说笑来着，我……我去……”
许悦溪看向后山。
田老婆子去过厨房，同村里被抓进山寨的几个人打听过消息，深知厨房管的有多严：
“我去后山割草喂畜生，我可会喂畜生了，保准个个养的油光水滑……”
赵沐刚刚逛了一圈，见识过青云寨守卫的森严，他想了想：
“我只会种地。”
“那成，跟我走吧。”
田老婆子迟疑地看向许悦溪：“要不我先送这小孩回去？万一她迷了路……”
许悦溪眼巴巴盯着三人。
山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催促：“你管她，谁管你？你要真想和你儿子一块儿进地牢，我可就……”
田老婆子立马闭了嘴，和赵沐一起跟在山匪后面，前往后山。
许悦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耷拉着脑袋找回去的路。
一路上，她都在沉思大当家和六当家的事。
大下午的，太阳正热，晒得人皮都要掉了。
青云寨路上空空荡荡，除了巡逻的，几乎不见什么人影。
许悦溪猝不及防一脑袋撞上人时，还有点懵，迷茫抬头一看，表情瞬间变了，下意识退后几步。
＊
青云寨最高山头，
九当家挑起丹凤眼，余光打量大当家的神情。
除他以外，屋子里还坐了二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和七当家。
大当家正拿着个纸条，翻来覆去地看。
好半晌，才拧眉把纸条交给心腹：“我不认字，你们都看看，这纸条上写了什么东西。”
二当家掌管山寨的账簿，自是认字的，纸条第一个送到他手中。
二当家还当纸条上记了什么机密，定眼一看：“……红烧羊蹄、清炖羊蝎子、水煮牛肉片……”
大当家的心腹挠挠头，隐约觉得这几道菜都有点耳熟：
“大当家，这不昨天你问许仲都会什么菜，他一口气报出几十道里的其中十几道菜吗？”
大当家嘴一抽，再度看向另一个昨晚也在的心腹。
见他回想了一会儿后点了头，大当家抬抬手，让把纸条送回许仲手里，又唤来几个山匪。
许悦溪在场的话，定然认得出这几个山匪今天一直跟着她。
被派了跟踪苦活的山匪按顺序一一开了口：
“那小孩昨晚一整晚都在贺大夫那儿看顾许空山，今天一早应贺大夫的要求，和许仲到后山药圃浇水，和早一天上山的郑宝，闲聊了一会儿。”
九当家赶在下一个山匪开口前打断：
“许仲父女和郑宝闲聊时，我就在不远处，隐约听到几句话。
都是问赵树田大牛四人安危的，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