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的同时,霍星蓝重点看看许老大许老三程途程巷和吕惊的娘。
——吕惊他爹在外头一块看驴车。
吕母趁人多来凑个热闹。
被霍星蓝瞅了一眼,她有些慌地左右看看,见都没吭声,她也就当没听到。
许悦溪笑了:“我们家是走是留,都不用你操心。
霍姑娘,你没事的话,早点休息,明天清早还要赶路呢。”
霍星蓝憋了一肚子气,又不得不消停下来。
原本就有人因许悦溪那一番话,打上了她和马车粮食的主意。
再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你们家的事,当然和我没关系,我只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霍秀才转过头,不悦地盯着霍星蓝。
他先前分明说了,许悦溪手中那张羊皮地图,可不止画了到郡城的路线,务必得想法子拿到手!
霍星蓝面无表情看回去,眼里满含警告。
霍家是消停了,其他人再度起了心思。
坐在何秀才身边的人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撺掇:
“何秀才,你可是我们山北村唯三的读书人,都从童生一路考上了秀才呢!
这事,你可不得出面拿个主意?人霍秀才都吭了声,你不说话多没面子?”
何秀才无语地瞅他。
那人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两个里正和许悦溪都那么说,我也不知道是继续逃荒好,还是留着和里正一块儿好。
明天大早继续逃荒的就要赶路,今天晚上就得做好决定,我这不是没了办法,这才来找你问问。”
何秀才沉默了下,扭过头看向岳父。
温博文深吸口气,重重拍了他的脑袋,低骂一句:“蠢货!”
何秀才都被骂惯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眼巴巴去瞅娘子,盼着娘子替他问岳父拿个主意。
温娘子同样有些无奈,凑到何秀才耳边,轻声提醒:
“你别管别人怎么想,仔细看看林秀才的言行就成。他是个聪明人,做出的决定,不会有错的。”
说完,温娘子又叹了口气。
何俊日日盼着她爹拿主意,可爹又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个村里的老秀才。
一力教导、拉扯何俊到秀才,已是拼尽全力。
何俊再不长点脑子,爹都得对他失望!
何秀才冲温娘子露出一个无辜中带着讨好的笑容。
温娘子心中一软,暗想何俊脑子不行,可皮相着实好看,人又听话。
罢了罢了。
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呢。
哄了娘子后,何秀才抽空去瞄林秀才,这才注意到林秀才悄悄和林陵说着什么事。
面子算什么?
他决定向聪明人低头。
和娘子岳父说了一声后,何秀才挤到林秀才和林陵身边,默默支起耳朵。
林秀才提点的声音非常轻缓,留足了时间,给林陵反应、琢磨:
“你别看大部分人都不吭声,没有公然反对两个里正的决定,实则他们是在默默施……”
林陵还在琢磨爹前面说的,许悦溪和霍星蓝分别打着什么主意,又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见爹突然噤声,他回神抬头,顺着爹的视线一看。
何秀才笑容中带着几分尴尬:“你说,你继续说。”
林秀才远远和何秀才的岳父温博文四目相对,没有立马赶人,继续低声道:
“对两个村绝大部分人来说,人丢了也就丢了,又不干他们的事。
两位里正心寒,正是为此……”
何秀才忍了又忍,插话道:“那是留好,还是继续赶路为好?”
林秀才揉按了下脑袋,心道如此急躁,只看重结果。
怪不得温秀才怎么教,何秀才都……
罢了,好在听话。
林秀才没有正面回答,反过来问他:“你觉得呢?”
何秀才眨眨眼:“逃荒要紧,要不我们逃……”
见林秀才和林陵都没附和,何秀才试探地改口:“那……那还是留?我们和里正共进退?”
别说温博文和林秀才,就连林陵都有些脑袋疼。
沉默间,郑里正再度开了口:
“你们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别逼迫其他人。
当然了,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要救我儿子。”
赵里正、田老婆子和何允同时点头。
四个人摆明了商议好共进退,其他人说来说去,只能抓着里正不称职来回扯。
但两个里正态度非常坚决。
正殿吵闹得如同菜市场,白棠几次插话都没人理会,强忍住不悦,看向同样扒在门口偷偷窜稀的朱文。
两人窜了一路,脱水尤其严重,且难受。
身上一股的味。
好在白棠自个儿闻不到:“朱文,你娘不是去打水,也还没找回来?”
朱文想来想去,片刻后,目光定在许空山身上:
“是许空山带的路,是许空山找的水,也是许空山弄丢的人,他得负全责,得把我娘找回来!
除非……”
除非许空山愿意拿粮食银子弥补,或将许孟九嫁他!
他丢了一个娘,许空山赔他一个娘子,很公平。
朱文和白棠对视一眼,刚要提出这事,屁股又有了感觉。
臭味再度蛄涌冒出。
赶在被所有人瞪视前,白棠扶着腰白着脸走去角落。
许悦溪他爹娘全家的!
吵吵嚷嚷间,林秀才有了决断,他没有插手别人的事,只委婉提醒了包括李木匠老刘王栓子等人。
逃荒一路上,可都是赵里正帮扶照顾。
要不是赵里正极力周全,偷盗、强抢……之类的事情,早就拦不住了。
李木匠和张巧儿自打上回休息几天耽搁进度后,就打定主意跟着许家,跟着许悦溪走。
对林秀才的提醒,他们全盘照收。
反倒李敦迟疑了下,看向娘亲,见娘累得早早在铺好的草上睡下,他微叹了一声,没有反驳林秀才的话。
老刘、王栓子和陈老汉面面相觑,三人齐刷刷瞅着坐在角落不怎么起眼的徐癞子。
徐癞子自打得了林秀才提醒,混进许家三家里后,日子过的,可比跟着白家来的舒坦。
三人毫不犹豫做出决定。
其他人还在不停争论闹嚷,郑里正看外头天色漆黑,站起身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就这么说定了。要留的就留,先说好,留下的,我们也不会管太多。
要走的就走,也别怕得罪了谁。是走是留,是逃荒还是救人,你们自个儿琢磨吧。”
郑里正刚要窝去睡觉,保住精力明日想法子救人,正殿对面突然走来一个人,踌躇地问:
“你们……可是有人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