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壮汉贱嗖嗖的，让人怪想捶他一顿。
转头看脾气一向温和的大哥默默攥起了拳头，她赶紧跑上前拦了一把:
“大哥，你别理他，他故意的，就是想逼你动手闹事，赶我们出渡远寺呢！”
许空山看看还没他腿高的许悦溪，瞪了那壮汉一眼，扭头带妹妹回了摊子后边。
好在昨天贪便宜被忽悠过去的客人都得到了惨痛教训，这回任那壮汉嚎的天花乱坠，也不理会。
……那边的确便宜两文钱。
可摊的那玩意儿，是真难吃啊，难以下咽。
既糟蹋了鸡蛋，又浪费了一文钱。
还浪费了一文钱！
趁吆喝的壮汉走开一点点，有个来过几天的熟客低声跟许仲抱怨:
“还是你摊的煎饼果子好吃，那边摊的那什么东西，面糊一倒，连个饼的样子都摊不出来，一进嘴，鸡蛋都是腥的，没熟！
还有那酱，一点都不香，也不知道从哪儿进的货……”
许仲笑了笑，没说什么，心里更加警惕。
做的那么难吃，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摆小吃摊的。
招揽客人的手段又那么龌龊，铁定不怎么讲规矩。
说不定还真会惦记上他的煎饼果子方子。
许仲一边担忧，一边卖力摊煎饼，很快就到了晌午。
一早上没见出什么大事，许仲稍稍松了口气，照例招呼许空山带许悦溪和许凝云去觅食。
钱自个儿拿，不用给他们带。
他和程瑶吃煎饼果子就成。
许悦溪仰起脑袋，和自家大哥对视了一眼，刚想说什么，就被许凝云轻轻敲了脑袋瓜:
“安分点，别打坏主意，庙会就快到了。”
许悦溪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喊她一声:“姐，你怎么能冤枉我呢，我可什么都没想干。”
许凝云瞥她一眼，别说她了，爹娘大哥谁不知道许悦溪是个什么性子？
懒是懒了点，但从来不吃亏。
那伙人先是抄了她的套圈摊，影响了她的生意；后又蹬鼻子上脸，摆了一模一样的煎饼果子摊，还到他们面前蹦跶个不停。
许悦溪不生气才怪。
注意到许凝云的眼神，许悦溪捂着脑袋嘟囔了一句: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想吃面，那边不是有家银丝冷陶？
我先去庙里上个茅厕，你们数了钱等我一会儿。”
许凝云狐疑地瞅她两眼，见许悦溪还真跑向渡远寺，这才放下心。
寺里都是大和尚，许悦溪又是个机灵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她铁定不会吃亏。
要说许悦溪穿了后最不习惯的是什么，那绝对是上茅房。
挖个坑，架上两块木板，就是个茅房了。
里头还没纸没水，臭烘烘的，上大的不亚于一场酷刑。
尤其对腿短的小孩子来说。
许悦溪攥着外头薅来的一把树叶，屏住呼吸进了茅房。
小半炷香后，她冲出茅房，问扫地的和尚借了点水洗手，刚想回去喊上哥哥姐姐去吃面，刚一出门就见早上叫嚷着让许空山捶他的那壮汉贼兮兮躲进一个角落。
许悦溪眼珠一转，悄咪咪跟了上去。
那壮汉左转右转，进了一处荒废了的屋子。
不是许悦溪嫌弃自家狗窝，但这荒废了的木屋，看着都比他们家现在住的茅草屋好上十倍。
她左右看看，没瞧见人后，拐到屋后边，偷偷扒在窗底下偷听。
“大哥，摆摊不行啊，兄弟们都不是这个料，摆了一天半，不仅没赚钱，反而往里赔了不少。
要不我们就摆着那个套圈摊算了？那套圈摊来钱快，也就摆了几天，可都赚了半两多。”
“手艺不行，不会去学？去，问那家煎饼果子摊买方子，庙会就快开始了，可不能耽误了大事！”
“啊？可是……可是我们把人得罪狠了，他哪肯卖方子……”
“他不卖，你不会想法子让他卖？先砸了他的摊，断了他赚钱的来路，我就不信……”
许悦溪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直到两道脚步声匆匆离开，屋里再没了声响，她才认准方向，火速跑回广场上。
正是晌午，广场上人来人往，个个小吃摊前排满了人。
许悦溪慢慢放松，刚要快步跑回煎饼摊，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也不回头，拔腿就跑。
跑到自家摊前，躲到许空山壮实的身板后，这才松了口气。
许空山纳闷:“怎么了？去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茅坑了，正想去捞你呢。”
许悦溪:“……”
一下子就不怕了。
比起掉茅坑，被惦记方子还不算什么大事。
她拽住许空山和许凝云，刚想说说听到的事，转眼就看那壮汉大步走到煎饼摊子前。
“松松松……松手！”许空山被掐住胳膊上的肉，疼的不行，“有事直说，你别掐我。”
许悦溪没空跟他闲聊，拽上两人往煎饼摊走，果然听到那壮汉正跟娘搭茬。
许凝云一看来者不善，当即扭头穿进人群里，跑去找捕快。
程瑶原本非常警惕，一听壮汉的话，还当自个儿听错了。
她皮笑肉不笑:“方子不卖。”
壮汉急了，一瞪眼:“十文钱！十文钱行了吧？你们别太过分啊。”
十文钱买个方子？
打发叫花子呢？
程瑶连受了几天的气，再听他这么一说，暗暗翻了个白眼，尽量平和地说:
“方子真卖不了。要不你去问问别家，看看别人家十文钱卖不卖？”
壮汉冷哼了句‘娘们家家就是没见识’，转头大声问正在摊煎饼的许仲。
许仲比较不客气，当着他的面翻了个白眼:“我记得你家一个煎饼果子都卖一文钱吧？
那你凭什么觉得，十文钱买得了方子？”
多摊两个煎饼就能赚回来的钱，何必赔上一个方子。
看两人半点都不识相，壮汉不忍了，攥紧拳头，一拳砸向煎饼摊。
大不了就跟摊主儿子打起来。
他们可靠套圈摊赚了好些钱，到时候打点打点捕快，被赶出庙会的，还不一定是哪一家呢！
“哎哎哎，你干嘛呢！”
许空山眉头一皱，下意识跑去阻拦，谁想身边有道更小的身影跑的更快，赶在壮汉拳头砸向煎饼摊前，拿小身板往摊前一挡。
紧接着惨叫一声，软绵绵瘫在了地上。
程瑶和许空山同时瞳孔一缩，许仲连饼都不摊了，猛地扑上去，撕开那壮汉。
“溪儿！溪儿你没事吧？凝云？哪有大夫？！”
许悦溪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冲爹娘大哥眨了眨眼睛，惨嚎道:
“啊！我的肚子我的腿，我的骨头都被他砸断了！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