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教授家出来,苏和又绕道菜场买了点菜,来到梁远清家,用钥匙打开门,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她一眼就注意到玄关鞋柜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双崭新的女士棉拖鞋,浅粉色的,款式简洁,正是她的尺码。看到这双悄然出现的拖鞋,苏和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心里甜丝丝的,像含了一颗糖。他是什么时候悄悄准备的?这个发现让她感觉自己是真正被期待、被接纳的。
换上这双专属的拖鞋,尺寸刚刚好,柔软而舒适。先把背上沉重的书包放下,然后立刻提着那袋周教授包好的冻饺子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的冷冻抽屉,里面依旧整洁却空旷,她小心翼翼地将饺子一袋袋放进去,码放整齐,看着它们填满了抽屉的一角,心里有种莫名的踏实感,仿佛也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储存了一份温暖。
放好饺子,她片刻不停,系上带去的围裙,开始忙碌晚餐。她先是将买来的排骨焯水,然后和切好的莲藕块一起放入砂锅,加入姜片和清水,点上小火慢慢熬煮。接着,她利落地清洗蔬菜,嫩绿的茼蒿,肥厚的香菇,白嫩的豆腐。厨房里很快就充满了各种食材原始而清新的香气。她动作麻利,切菜、热锅、翻炒,一切都有条不紊。砂锅里的汤开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排骨和莲藕的香气逐渐融合,弥漫开来;清炒的茼蒿保留了翠色和爽脆;蘑菇和豆腐在锅里炖得入味软滑。当她把最后一道菜端上餐桌时,小小的公寓里已经充满了令人食欲大动的家的味道。
梁远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回公寓楼。评教授的材料繁琐耗神,加上久坐,腰部的隐痛又开始提醒他它的存在。暮色四合,寒风萧瑟,他习惯性地微蹙着眉头,想着回去后又是面对一室清冷和随便应付的晚餐。
然而,当他走近自己家那栋楼,习惯性地抬头望去时,却蓦地愣住了。他那层楼的窗户,竟然透出了温暖的灯光!那灯光不像平日里他离开时忘记关掉的惨白,而是带着一种暖洋洋的、活生生的橘黄色调,透过窗帘,温柔地洒在寒冷的夜色里。
一瞬间,所有的疲惫和寒意仿佛都被那扇窗后的灯光驱散了。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迅速涌遍全身。是苏和!她来了!这个认知让他加快了脚步,甚至忽略了腰部的些许不适。那盏灯,不再是简单的照明,而是一个信号,一个召唤,意味着等待,意味着温暖,意味着“家”的真正含义。
他快步上楼,站在家门口,甚至能隐约听到门内细微的动静。他拿出钥匙,轻轻打开门。首先涌入鼻腔的,是浓郁的食物香气,混合着莲藕的清甜和炒菜的油香,紧接着,就看到苏和系着围裙,笑盈盈地站在玄关处,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她的话语自然得如同重复了千百遍。说话间,她很自然地伸出手,接过了他手中沉甸甸的公文包,然后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他的拖鞋,放在他脚边。在他换鞋的时候,她又顺手将他换下的皮鞋接过,整齐地放入鞋柜。这一连串的动作,流畅、默契,没有丝毫刻意,却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妻子迎接丈夫回家”的场景。梁远清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充满了巨大的、几乎让他眼眶发热的幸福感。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转身走进房间去换家居服,嘴角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两人相对坐在餐桌旁。温暖的灯光下,两菜一汤冒着热气,色彩搭配得宜,看起来诱人极了。梁远清看着这一桌精心准备的饭菜,又看看对面脸颊被热气熏得微红的苏和,心里被一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满足感填得满满的。
“饿了吧?先喝碗汤暖暖胃。”苏和给他盛了一碗莲藕排骨汤,汤色清澈,莲藕粉糯,排骨软烂。
梁远清接过,喝了一口,鲜甜的滋味从舌尖一直暖到胃里,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很好喝。”他由衷地称赞,又夹了一筷子清炒茼蒿,清脆爽口;蘑菇炖豆腐,滑嫩鲜香。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远比他自己做的或者在外面吃的要合胃口得多。这不仅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家”的味道。
吃饭间隙,苏和轻声说:“今天下午我去周教授那儿了,没读书,和周教授一起包了好多饺子。教授说你最近评教授材料准备得辛苦,怕你一个人不好好吃饭,让我给你送些过来,饿了煮着方便。我都放冰箱冷冻层了。”
梁远清听着,心里对老师的感激和对身边人的爱意交织在一起。他点点头:“让老师费心了。也辛苦你了。”
“周教授还说,让你别太累着,要注意身体。”苏和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关切,“材料是重要,但身体更重要。我看你脸色,是不是又坐太久了?”
苏和的细心和关心让梁远清心头一暖。在这样的氛围里,工作的疲惫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他点点头:“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这顿简单的晚餐,因为有了陪伴和关怀,变得格外珍贵。窗外夜色渐浓,而屋内,灯光温暖,饭菜香甜,言笑晏晏,构成了一幅平凡却无比动人的生活画卷。对梁远清而言,这就是他期盼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