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夏下午挎着竹篮去了后山的果园,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肩头洒下斑驳的光点。
她熟门熟路地走到那排原木蜂箱前,戴上防蜂帽,动作轻柔地打开箱盖。
密密麻麻的工蜂在金色的蜂巢间忙碌,嗡嗡声像支细碎的交响曲。
她小心地割下沉甸甸的蜜脾,放进竹篮里的滤蜜罐,不多时就收获了两大罐琥珀色的蜂蜜,浓稠得能拉出晶莹的丝,凑近闻,满是春花的甜香。
她抿着嘴笑,眼里的光比蜜还甜,抱着罐子往家走时,脚步都轻快得像踩着风。
到家后,她在厨房的长条木桌上铺开油纸,把蜂蜜倒进玻璃瓶里分装。
瓶子还是之前她特意挑选的广口玻璃瓶,洗得透亮,贴上标签,最后装进包装盒里,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抬眼看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刚过三点。
三月中旬的风里满是花香,果园里的桃树、樱桃树开得热热闹闹,粉白的花瓣被风卷着飘向四处,有的落在小草上,有的掉在河里。
大河村这阵子更是忙得像个上了发条的钟:物流中心的房子已经快要封顶了;食品加工厂已经在做外墙装修,叮叮当当的敲打声能传到二里地外。
村民们刚忙完地里的春播,有的扛着锄头去翻耕闲置的田地,有的蹲在菜畦里给幼苗浇水,田埂上时不时传来几句说笑,混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透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
而远在m国的阿斯顿大学,贺景然正对着电脑屏幕揉着眉心。
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哥特式建筑的尖顶,阳光好得晃眼,他却被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论文批注和导师发来的邮件催得喘不过气。
金融管理的课程表排得满满当当,上午刚结束《国际金融市场分析》的研讨,下午就得赶去参加《量化投资模型》的实操课,晚上还得对着一堆数据修改商业计划书。
“理论要落地,得有实打实的案例支撑。”导师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贺景然却并不犯愁。
这几个月的学习,早已让他把课堂上的知识嚼碎了、吃透了。
比如他给自家企业制定的那套资本优化方案,硬是在今年二月市场整体低迷的情况下,让利润同比涨了百分之二十,连父亲都在电话里笑着说“后生可畏”。
更让他意外的是投资试水:用一千万美金按照课上学的风险管理模型分散布局,短短一个月就滚到了三亿,操盘时的那份从容,连m国金融界的客座教授都点头称赞。
出色的成绩加上俊朗的外形,让他成了校园里的焦点。
走在教学楼的长廊上,时常能收到女生们悄悄投来的目光,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洛克家族的小姐艾丽丝。
她总像一道移动的光,出现在贺景然的视线里。
高挺的鼻梁像佛罗伦萨雕塑家手下的杰作,利落又精致,碧蓝的虹膜像被阳光晒透的爱琴海,睫毛又密又长,眨动时像有蝴蝶在翅膀上停驻。
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轻轻往上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魅惑,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饱满的嘴唇涂着像新鲜草莓酱一样的颜色,说话时唇瓣开合,连语调都带着点蜜糖般的黏意。
她那头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总蓬松地搭在肩头,阳光一照,就像给发丝镀上了层金边,风一吹,发梢扫过肩头,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身形高挑,穿一身收腰长裙时,裙摆会随着脚步轻轻摇曳,肩背挺得笔直,既有大家闺秀的优雅,又藏着股不受拘束的洒脱。
有时候她会穿着马术服出现在校园,马靴踩在石板路上咚咚响,眼神亮得像淬了火。
有时候又抱着本厚重的历史书坐在草坪上,阳光透过发丝落在书页上,安静得像幅画。
艾丽丝的父亲是约翰·洛克菲勒,那个在m国能源界跺跺脚,整个石油市场都要抖三抖的名字。
母亲伊莎贝拉则来自兰卡斯特家族,一个掌控着金融和芯片产业的古老贵族。
两大家族联姻,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渗透了m国经济的半壁江山。
她还有个哥哥凯宾,和贺景然同系,也是学金融的,于是艾丽丝总借着找哥哥的由头,在贺景然的课堂或图书馆附近“偶遇”。
次数多了,连凯宾都打趣她:“你是来看我,还是来看贺景然?”
艾丽丝却总是红着脸嘴硬:“当然是看哥哥!只是……贺景然学长讲的华国文化太有意思了嘛。”
她确实对东方充满了好奇。
受家族影响,她从小就跟着私教学习多国语言,读遍了各国历史,可唯独华国,像本永远翻不完的神秘典籍,让她着迷。
那些龙的传说、水墨的意境、春节时家家户户贴的春联……都让她觉得新奇又神圣。
贺景然的出现,就像给这本典籍加了把钥匙,让她更想一探究竟。
“学长,你们真的有神龙吗?”
这天下午,艾丽丝又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堵住了贺景然,手里还捧着本封皮古老的画册,“我们国家的古籍里也写过龙,会飞,还会喷火呢!你们的龙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揣着满肚子的星星,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来,让贺景然愣了一下。
他还真没见过龙,可看着女孩眼里那股毫不掩饰的好奇,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才二十岁,正是对世界充满幻想的年纪,那份纯粹的好奇,像春日里刚冒头的嫩芽,让人舍不得碰伤。
“我没亲眼见过,”贺景然笑了笑,语气温和,“但书里是这么写的……”
他慢慢说着,艾丽丝就托着下巴听得入了迷。
听到“角似鹿、头似驼、鳞似鱼”时,她会轻轻“哇”一声。
听到“腾云驾雾、飞天潜渊”时,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听到“龙吟震山谷”时,她甚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仿佛真的听到了那穿越千年的嘶吼。
“不同的龙还有不同的颜色呢!”
贺景然说,“火龙是赤红的,鳞片像燃烧的火焰;祥瑞的龙会披着七彩光,像把天上的星星都披在了身上。”
“太神奇了……”艾丽丝喃喃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画册上西方龙的插图,眼神里满是向往,“我一定要去华国看看,哪怕只是看看画里的龙也好。”
贺景然说完时,才发现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睫毛低垂着,像在构思一幅盛大的画卷。
他没忍心打扰,跟恰好走过来的凯宾打了声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学长,到时候你回去……”艾丽丝猛地回过神,抬头想追问,却只看到贺景然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嘴角也悄悄垮了下来。
“他跟我说了,让我好好‘看住’你,别让你再缠着他问东问西。”
凯宾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艾丽丝却倏地抬起头,眼里又重新亮起光:“他特意跟你说这个?”
见凯宾点头,她突然笑了起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心里像揣了颗糖,甜丝丝的。
看来,他还是挺在意我的嘛。
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连那点失落都被晒得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