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子苏在消毒水的气味里睁开眼时,正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台上。四肢被束缚带固定着,手腕处的皮肤因为挣扎,已经磨出了红痕。
轩子苏是被指尖的刺痛惊醒的。
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捆在身后,指尖不知何时蹭到了地面的碎石,渗着细密的血珠。眼前是间约莫十平米的密室,四面墙刷着惨白的涂料,唯一的光源来自天花板正中央的白炽灯,光线刺眼,却照不亮墙角的阴影。
“醒了?”天花板的通风口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别白费力气,这是最后一间密室。逃出去,你能自由;逃不出去,就永远留在这里当实验体。
整间密室只有“白”——纯白的水泥墙、纯白的地面,连头顶的灯都是嵌在天花板里的白色平板灯,光线均匀得没有一丝阴影。他躺在房间正中央,四肢未被束缚,但除了身后靠着的墙角,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正对面的铁门上,贴着一张画满九宫格的牛皮纸,下方是一个四位数字密码锁。
牛皮纸上的九宫格数字排列如下:
2 4 6
8 ? 12
14 16 18
他站起身,走到铁门旁仔细观察——九宫格每个数字旁都沾着一点淡灰色粉末,指尖蹭过,触感粗糙,像是水泥墙脱落的碎屑。顺着粉末的痕迹往墙角看,那里的水泥缝比别处宽,隐约能看见里面塞着一张折叠的纸条。轩子苏蹲下身,用指甲抠出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缺失的数字藏在‘双数的心跳里’”。
“双数?”他盯着九宫格默念——2、4、6、8、12、14、16、18,全是连续的偶数,唯独中间空缺的位置,按顺序该是“10”。他立刻将“10”对应到密码锁上?不对,密码是四位数字。他忽然想起纸条里的“心跳”——心跳是“咚咚”两声为一次,对应“两两一组”。他重新看九宫格,将数字按行分组:第一行2、4、6,第二行8、10、12,第三行14、16、18,每组的中间数分别是4、10、16。
“4、10、16……还是三位。”他皱着眉绕房间走了一圈,目光落在地面——白色地面上,九宫格的投影竟比纸上的格子多了一行。他立刻抬头看顶灯,原来灯光是斜射的,将九宫格的影子拉长,在地面形成“四行三列”的投影,多出的第四行影子里,隐约有个模糊的数字“2”。
“是首尾数字的补全。”他瞬间明白——九宫格的数字是从2开始的连续偶数,第四行本应是20、22、24,影子里的“2”是20的首位。结合中间数4、10、16,补全为四位数字“4102”?不对,再看投影的位置,影子与纸上九宫格的中间格对齐,补的是中间数的第四位。前三个中间数4、10、16,按规律下一个中间数是22,取个位“2”,组合成“4102”不对,换个思路:每组中间数的十位和个位拆分,4是04,10是10,16是16,连起来正是“0”,但密码锁只有四位。
他再次摸向九宫格的牛皮纸,发现纸的边缘能掀开——里面藏着一个极小的箭头,指向九宫格的“中心”。中心空缺的是10,而房间的面积约莫8平米,8是九宫格第一列的第二个数。10加8等于18?不对,他看向自己的手腕,昨晚不小心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血滴落在地面,竟在白色水泥上晕出一个淡红色的“2”——是他进入密室的时间,凌晨2点。
“2(进入时间)+ 10(中间数)+ 4(第一行中间数)=16?”他按下“1016”,密码锁没反应。忽然,他想起九宫格的数字是“双数”,而密码锁的按键上,只有“2、4、6、8”四个键的边缘有磨损痕迹——说明密码只由这四个数组成。重新看九宫格,每行数字的和:2+4+6=12,8+10+12=30,14+16+18=48。12、30、48的最大公约数是6,最小公倍数是240,取后四位“0240”?不对,磨损的按键没有0。
最后,他盯着九宫格的“列”看:第一列2、8、14,和为24;第二列4、10、16,和为30;第三列6、12、18,和为36。24、30、36的差值都是6,取每个和的个位和十位组成数字但密码只有四位,取中间两位“43”?不对。他忽然拍了下额头——纸条写的是“双数的心跳”,心跳是“扑通”两声,对应“两个数字一组”,而九宫格的中间数是10,“10”的双数拆分是“1”和“0”?不,双数是能被2整除的数,10拆成2和5?不对。
就在他焦灼时,头顶的灯突然闪了一下,九宫格上的数字“6”和“12”“18”同时亮了一下——都是6的倍数。他按下“612”,密码锁依旧没反应。这时,他注意到铁门的门把手是铜制的,上面有细微的划痕,划痕形状和九宫格的“?”位置重合。他伸手按住九宫格的“?”处,牛皮纸竟被按出一个凹陷——里面藏着一个小纸条,写着“连续的双数,缺的是第十个”。从2开始数,第十个双数是20?不对,2是第一个,4第二个……10是第五个。
“等等,房间是正方形,九宫格也是正方形,正方形有四个角。”他看向九宫格的四个角:2、6、14、18,和为40。按下“0440”?不对。最后,他想起自己是实验体,之前的实验记录里,他对“对称”格外敏感——九宫格的数字左右对称:2和18,4和16,6和14,8和12,中间是10。对称数相加都是20,20的一半是10,按下“1020”,密码锁“咔哒”一声弹开。
铁门打开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与纯白密室形成鲜明对比。他沿着走廊走了约20米,推开尽头的门,进入第二重密室。
刚踏进第二重密室,身后的门就自动关上,室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墙壁上挂着的十几面钟表发出“滴答”声。过了几秒,墙壁下方的灯带亮起微弱的绿光,勉强照亮墙面——十几面钟表的表盘样式各异,有的是罗马数字,有的是阿拉伯数字,但所有指针都在“倒走”,分针和时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转动,发出杂乱的“咔嗒”声。
正对面的墙上没有钟表,只有一个圆形的凹槽,凹槽旁贴着一张纸条:“真实的时间不会说谎,说谎的是转动的指针”。轩子苏走到墙边,逐一检查每一面钟表——有的钟表背面是空的,有的装着电池,但电池都已经没电了,只有最右侧的一面老式挂钟,背面有一个小小的旋钮,旋钮上刻着“上弦”二字。
他转动旋钮给挂钟上弦,钟摆立刻开始左右摆动,但指针依旧倒走。他试着拨动指针,想将其调回正常方向,可指针像被固定住一样,只能逆时针转动。这时,他发现挂钟的表盘玻璃能打开,里面的时针和分针都是铜制的,表面刻着细小的花纹——花纹拼起来是一个“正”字。
“正字代表‘正确’,难道这面钟是关键?”他将耳朵贴在钟面上,能听到内部齿轮转动的声音,比其他钟表更清晰。他盯着指针倒走的速度,发现每倒走一圈,钟摆就会停顿一秒。他数着停顿的次数,当停顿到第12次时,挂钟的背面突然弹出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张卡片,写着“每个谎言里都藏着半个真相”。
他回到其他钟表前,发现每面倒走的钟表,指针指向的数字都不同——有的指向3,有的指向9,有的指向12。他将这些数字记下来:3、9、12、6、3、9、12、6……循环往复。“3、6、9、12是钟表的四个正点方向。”他忽然想到,将倒走的指针“反转”就是正常时间——比如指针倒走指向3,实际就是正常时间的9(12-3=9);指向9,实际是3;指向12,实际是12;指向6,实际是6。
他按照这个规律,将所有钟表的“真实时间”记下来,发现重复次数最多的是“3:17”——有三面钟表倒走后的指针,反转后都是3点17分。他立刻走到正对面的圆形凹槽前,将手指伸进凹槽——凹槽内壁有四个按键,对应上下左右,像钟表的四个方向。他按照“3:17”的时间调整:3点对应右侧,17分对应上方(17分在钟表的上方区域),先按右侧,再按上方,凹槽内传来“咔哒”声。
但机关没有完全打开,他又想起卡片上的“半个真相”——倒走的指针反转后是真实时间,那“半个”或许是指分钟数的一半。17的一半是8.5,取整数8,对应钟表的左上方。他再按左上方的按键,凹槽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青铜钥匙,还有一张纸条:“带着时间的真相,走向最后的考验”。
他用青铜钥匙打开暗室另一侧的门,门后依旧是一条走廊,但走廊的墙壁上贴着许多实验报告的碎片,碎片上能看到“适配体”“血液兼容性”等字样。他沿着走廊往前走,尽头的门是磨砂玻璃材质,能隐约看到里面有金属台的轮廓
轩子苏转动眼球,打量着这间不足八平米的屋子:左侧墙嵌着一个玻璃柜,里面摆着三瓶颜色各异的液体,标签上写着“A-1”“b-3”“c-7”;右侧墙有一个密码锁,锁孔旁贴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试剂的答案藏在时间里”;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老旧的挂钟,指针停在“3:17”,但钟摆还在轻轻晃动。
他想起第二间密室里的线索——当时墙上的钟表全是倒走的,唯有一个钟的背面刻着“真实时间藏在停止的指针里”。那时他掰动停止的指针,暗室的门才缓缓打开。现在这张纸条的“时间”,会不会指的就是挂钟?
轩子苏试着用脚尖勾住金属台的边缘,借力挪动身体,目光死死盯着挂钟。钟面上除了数字,每个刻度旁都有一个极小的字母:3对应“A”,1对应“b”,7对应“c”。他立刻看向玻璃柜里的试剂——“A-1”“b-3”“c-7”,难道是要按挂钟的时间顺序排列试剂?
他用牙齿咬着束缚带边缘,一点点磨蹭着绳结——幸运的是,这束缚带的结打得并不紧。几分钟后,左手终于挣脱出来,他立刻解开其他部位的束缚,冲到玻璃柜前。按照“3:17”的顺序,他先取出“A-1”,再拿起“b-3”,最后握住“c-7”,将三瓶试剂依次放在密码锁下方的凹槽里。
“咔哒”一声,密码锁的面板弹开,露出四个数字键。这时通风口的声音再次响起:“最后一步,密码是你前两间密室的‘出口时间’。”轩子苏立刻回想——第一间水泥房,他解开九宫格后,门是在他进入后的第15分钟打开的;第二间暗室,破解钟表谜题用了28分钟。他按下“1528”,密码锁应声而开,墙面缓缓移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走出通道,眼前竟是一间病房。床上躺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旁边的小床上,一个小女孩正睡得安稳。通风口的男人走了进来,摘下脸上的口罩——他眼角布满红血丝,手里攥着一份病历。
“我叫陈默,是之前那个实验基地的研究员。”男人的声音带着疲惫,“五年前基地解散,我偷偷藏了最后一批实验数据——那些数据能合成一种特效药,救我妻女的命。但合成需要‘适配体’的血液,而你,是当年唯一存活的实验体。”
轩子苏愣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绑架的受害者,却没想到是陈默眼中的“救命稻草”。“我没办法,只能把你关在密室里。”陈默的声音哽咽了,“密室里的谜题,其实是在测试你的身体反应——只有你通过测试,证明身体机能正常,血液才能用在特效药里。”
看着床上虚弱的妻女,轩子苏沉默片刻,走到陈默面前:“需要我做什么?”
陈默没想到他会答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采血工具。采血过程很顺利,陈默拿着血液样本冲进隔壁的实验室,轩子苏则留在病房里,看着小女孩不安地呓语,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三个小时后,陈默拿着两支淡蓝色的药剂跑出来,眼里闪着泪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药剂注射进妻女的体内,没过多久,女人的脸色渐渐红润,小女孩也睁开了眼睛,怯生生地拉着陈默的衣角。
“谢谢你。”陈默对着轩子苏深深鞠了一躬,“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现在,你可以走了——门外就是大街,不会有人再拦着你。”
轩子苏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一家三口,转身推开门。阳光洒在他身上,温暖得有些不真实。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街角的长椅上坐了很久——他曾以为这场密室囚禁是一场噩梦,却没想到,最终以一场救赎收尾。
远处传来陈默和女儿的笑声,轩子苏站起身,朝着阳光深处走去。这一次,他是真的自由了,而这份自由里,多了一份未曾预料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