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只是睡着了。”
解剖医生收回听诊器，冰冷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切割出清晰的界限。他目光下垂，落在林曦颈侧一处被绷带粗糙边缘摩擦出的、细微却刺眼的红痕上，金丝眼镜后的视线沉了沉。指尖下意识抬起，似乎想碰触检查，却在半空凝滞，转而轻轻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薄膜边缘——动作带着医者的严谨，又隐含着某种近乎自虐的克制。
他的视线落在她腰腹下方，那因短暂粗暴承纳而留下的、已微微红肿的皮肤褶皱处。
空气骤然冻结。
“主宰…你！…”
向来冷静自持的声线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压制不住的裂纹。他甚至没有思考，指尖一弹，一柄锋利无比的手术刀便化作一道寒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射向主宰那缠满绷带的头颅！
“叮！”
一声轻响。主宰甚至没有移动，只是右臂那攻城锤般的末端金属利爪随意抬起，精准地格挡在面前，手术刀撞在坚不可摧的利爪上，迸出几点火星，无力地弹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解剖医生看也没看那落地的刀，他完好的那半边脸依旧维持着斯文的表象，只是嘴角的弧度彻底消失，唇线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毁容的那半边脸，肌肉不受控制地细微抽动，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他缓缓吸气，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依旧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
“你…你明知道自己这么大个，还…” 他顿住，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在他看来近乎愚蠢的粗暴，最终化作一句压抑着狂怒的低吼，“…毫无节制？！”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曦身上那明显的“证据”上，呼吸微微一乱。他是最顶尖的“医生”，最清楚这种由过度尺寸和粗暴行为导致的软组织损伤，恢复起来有多麻烦，过程中会有多少不适。而这一切，本可以避免……
主宰猩红的眸光随着他的视线，也落在那片红肿上。祂似乎这才更仔细地“观察”到结果。听到解剖医生的质问，祂沉默了片刻，绷带下的躯体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用那种一贯的、陈述事实的语调，平静地回答：
“她想要。”
三个字。简单，直接，毫无转圜余地。甚至带着一丝刚刚验证过的、理所当然的确信。
“？”
解剖医生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近乎气音的笑。下一秒，他手中不知何时又捏住的一把崭新手术刀，刀柄处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咔嚓！”
手术刀应声而断，锋利的刀片部分弹飞出去，擦过他的白大褂衣角，钉入一旁的金属器械柜，发出沉闷的“咄”声。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掌中断裂的刀柄，指尖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甚至微微颤抖。金丝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惨白灯光，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究竟是冰冷的怒意，还是某种更深沉的、被彻底践踏的痛楚与无力。
房间里只剩下仪器低微的嗡鸣，和一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压抑的暴风雨前的死寂。
过了好几秒，解剖医生才缓缓松开手，任由断裂的刀柄掉落。他抬起手，用力按了按自己完好那边的太阳穴，仿佛在镇压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重新裹上了那层冰封般的专业外壳，只是更冷，更硬：
“……去我药柜第三层，拿标号‘γ-7’的舒缓凝胶和‘δ-3’的修复喷雾。”
他看也不看主宰，径直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器械台，背对着祂，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现在，立刻。”
“然后，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