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带着一种洗净后的清明，但刑侦一队的办公室内却弥漫着与窗外截然不同的凝重。刘世友站在白板前，上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与“午餐计划”相关的线索。赵思琪的名字被圈在中央，延伸出的线条连接着“捷诚营养餐”、“特殊化合物”、“夜班司机”以及“校园霸凌”。
冯浩川推门进来，将一叠刚打印出来的资料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我查了全市中小学的餐饮配送记录，”他揉了揉太阳穴，“使用捷诚营养餐的学校有十七所，其中五所在过去三个月内更换过配送司机，模式都和师大附中类似——新司机，夜班配送，背景干净得可疑。”
刘世友的指尖轻轻敲击着白板边缘，“五所学校……这范围太大了。我们需要更精确的定位。”
“马涛那边正在跟进，”冯浩川说，“他的几个线人已经混进了捷诚的临时工队伍，希望能从内部打听到些什么。”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凝重，“不过有个坏消息，城南分局昨天接到报案，又一个中学生自杀未遂，女孩，十四岁，也是捷诚营养餐的长期用户。”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哪个学校？”刘世友的声音低沉。
“不是那五所之一，”冯浩川摇头，“是实验中学。但女孩的遗书里提到……她总觉得有人在监视她，说她的午餐里有‘特别的味道’。”
林倩从电脑前抬起头，“实验中学的配送记录我看过，司机没有更换，是捷诚的老员工。”
“这意味着什么？”冯浩川皱眉，“要么实验中学的情况和其他的不同，要么……”
“要么‘午餐计划’的实施方式比我们想象的更灵活。”刘世友接上他的话。他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不同的学校，不同的执行方式，但核心目标一致——针对特定的青少年群体。”
唐晓婷拿着一份新的报告走进来，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我对实验中学那个女孩的血液样本做了紧急检测，”她说，“同样发现了那种未知化合物的残留，虽然浓度比赵思琪的低很多。”
“剂量不同，”冯浩川敏锐地指出，“这说明什么？试药？”
“更像是……剂量调整实验。”唐晓婷的声音有些发颤，“根据摄入剂量不同，观察不同的生理和心理反应。赵思琪可能是长期高剂量摄入的受害者，而实验中学这个女孩……”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犯罪计划，更像是一场冷酷的人体实验。
“林倩，”刘世友转身，“我要你重点分析那五所更换司机的学校和实验中学之间的关联。生源构成、升学率、学生家庭背景……任何可能的共同点。”
“已经在做了，”林倩快速敲击键盘，“初步数据显示，这几所学校的学生家庭收入水平都处于中下阶层，父母多为外来务工人员或普通工薪阶层。”
“容易忽视的群体……”冯浩川喃喃道。
就在这时，刘世友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马涛。
“头儿，有发现。”马涛的声音压得很低，背景音嘈杂，像是在某个仓库或者厂房里，“我跟了两个夜班司机一晚上，他们配送完后没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城东的一个废弃食品加工厂。”
“具体位置？”
“我已经发到你手机上了。更奇怪的是，”马涛顿了顿，“我亲眼看到他们从车上卸下几个密封的金属箱，交给了厂里的几个人。那些箱子看起来不像装食物的。”
“不要轻举妄动，”刘世友立即下令，“确认位置后立刻撤离，我马上派人支援。”
挂断电话，刘世友快速下达指令：“浩川，通知特警队，准备突击检查。林倩，调取那个加工厂的所有权信息和近期监控。晓婷，准备好现场取证设备。”
办公室瞬间进入战备状态。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可能即将揭开“午餐计划”最核心的秘密。
一小时后，数辆警车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城东的废弃加工厂。夜色深沉，厂区内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光在风中摇曳，像是鬼火般明灭不定。
刘世友通过耳麦与各小组确认位置：“一组就位，控制东侧出口。”
“二组就位，西侧通道已封锁。”
“三组随时准备突入。”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冯浩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举起了手。
“行动！”
特警队员如猎豹般扑出，破门锤重重撞击在生锈的铁门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灰尘和铁锈簌簌落下，在探照灯的强光中飞舞。
厂区内部比想象中还要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霉变和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但在最深处的一个隔间里，警方发现了令人震惊的场景：一套完整的小型制药设备正在运转，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惊慌失措地试图销毁资料。
“控制所有人！”刘世友厉声下令，“注意保护证据！”
冯浩川快步走到设备前，看着那些精密的仪器和满地的化学试剂瓶，“这不是普通的食品加工……这是在制药。”
林倩已经开始了现场电子设备的取证工作，而唐晓婷则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各种样品。在一个角落的保险柜里，警方发现了大量实验记录和配方表。
“头儿，你看这个。”林倩将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向刘世友，屏幕上显示着一份加密文件的部分内容，“这是他们的实验记录，详细记录了不同剂量在不同年龄段实验体身上的反应。”
实验体。这个词让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感到一阵恶寒。
刘世友的目光落在记录最后一行的时间戳上——昨天下午。也就是说，在他们调查的同时，这个地下实验室仍在继续着他们的人体实验。
“把所有证据封存带回局里，”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我要知道这个实验室的所有细节，每一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警车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废弃厂区的外墙上闪烁，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刘世友站在厂区中央，看着技术人员忙碌地收集证据。他知道，他们终于抓住了“午餐计划”的尾巴，但这仅仅是开始。
背后那个操控一切的黑手，那个让曹岳凡甘心顶罪、让刘腾付出生命的真正主谋，依然隐藏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刘世友拉紧了外套的领口，目光坚定。不论对手隐藏得多深，他都要将其揪出来，为了赵思琪，为了刘腾，也为了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的无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