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除夕宫宴在子时将近、烟火漫天的高潮中圆满落幕。
楚晏兮与沈疏桐并立于太极殿前的高台上,与百官万民一同仰望了那照亮半个京城的璀璨焰火后,才在震耳欲聋的“万岁”“千岁”欢呼声中起驾回宫。
回到昭阳殿时,已是深夜。
殿内早已备好了祛寒的姜汤和暖身的甜羹,地龙烧得暖融,驱散了冬夜的凛冽。
宫人们训练有素地伺候两位主子卸下沉重的礼服冠冕,换上轻软舒适的寝衣,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余殿内跳动的烛火与熏炉中袅袅升起的安神香。
楚晏兮似乎还沉浸在宫宴的兴奋与焰火的余韵中,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眼眸比平日更加水润明亮。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腰肢纤细的曲线在薄软的绯色寝衣下一览无余,慵懒得像只餍足的猫儿。
“可算是结束了,这身行头重得要命。”
她一边揉着自己被金冠压得有些发酸的脖颈,一边自然而然地走向坐在梳妆台前、正用玉梳慢慢梳理着长发的沈疏桐。
从背后环住她的肩膀,将下巴搁在她颈窝,满足地叹了口气,
“还是这样舒服。”
沈疏桐梳理头发的动作未停,透过面前光亮的铜镜,能清晰地看到楚晏兮靠在她肩上、半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模样。
烛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跳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卸去了帝王威仪的她,此刻柔软得不可思议。
“陛下今日在宫宴上,似乎兴致颇高。”
沈疏桐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只是那梳理长发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楚晏兮并未察觉,依旧闭着眼,用脸颊蹭了蹭她微凉的肌肤,带着点得意和撒娇的意味:
“那是自然。与阿疏一同守岁,看万家灯火,赏盛世烟花,岂能不高兴?”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凑到沈疏桐耳边,压低声音,带着酒意和热气,
“而且……还能偷偷牵着姐姐的手……”
她说着,仿佛回味似的,指尖轻轻划过沈疏桐梳理头发的手背。
沈疏桐握着玉梳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幽深光芒。
她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着手上梳理的动作,一下,又一下,不急不缓,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撩拨意味的话只是拂过耳畔的微风。
楚晏兮见她没什么反应,只当她又是平日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觉得无趣,便松开了环着她肩膀的手,转身打算去喝那碗温着的甜羹。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
沈疏桐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玉梳。
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不容忽视的力道。
楚晏兮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沈疏桐已缓缓站起身。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墨发如瀑垂落身后,几缕散在胸前,衬得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在摇曳烛光下,少了几分平日的高不可攀,多了几分居家的、近乎妖异的柔和与……危险。
“姐姐?”
楚晏兮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沈疏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迈步,一步步向她走来。赤足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的目光落在楚晏兮脸上,那目光沉静依旧,却似乎比平日更深邃,如同月下寒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
楚晏兮被她看得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背脊抵上了冰凉坚硬的紫檀木桌沿。
沈疏桐在她面前停下,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上沐浴后的暖香和呼吸的温度。
“陛下,”
沈疏桐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刚沐浴后的微哑,在她耳畔响起,
“宫宴之上,众目睽睽,陛下……似乎玩得很开心?”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称得上温和,但楚晏兮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她抬起头,对上沈疏桐那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强作镇定地笑道:
“怎么?阿疏不喜欢?那下次……孤注意些便是。”
她说着,还想伸手去戳沈疏桐的心口,带着惯有的、撩拨的意味。
然而,她的手刚抬到一半,便被沈疏桐稳稳地捉住了手腕。
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沈疏桐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她被握住的手腕上,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臣岂敢。”
沈疏桐缓缓抬眸,目光再次锁住楚晏兮,唇角竟极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那笑容淡得如同水中月影,却让楚晏兮心头警铃大作,
“只是,陛下既开了头,这‘游戏’……总该有始有终才是。”
话音未落,她握着楚晏兮手腕的手微微用力一带,楚晏兮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便被她拉得向前一扑,不偏不倚,正好撞进她怀里。
熟悉的冷香瞬间将她包围。
楚晏兮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沈疏桐却早已预判了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悄然环上了她的腰肢,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
“沈疏桐!你……”
楚晏兮又惊又羞,脸颊瞬间爆红。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疏桐,褪去了所有清冷自持的伪装,带着一种近乎侵略性的、慵懒又危险的气息。
“我如何?”
沈疏桐微微挑眉,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楚晏兮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般的愉悦,
“许陛下在席间‘暗度陈仓’,就不许臣……在私下里,‘连本带利’讨回来么?”
她一边说着,那原本摩挲着楚晏兮手腕的指尖,已经顺着她光滑的小臂,
极其缓慢地、带着撩拨的力度,一路向上游移,划过她寝衣轻薄柔软的布料,最终停留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边缘,若有似无地触碰着那精致的锁骨。
楚晏兮浑身一僵,像被点了穴道。
那指尖带来的触感清晰得可怕,带着微凉的体温和不容忽视的意图。
她感觉到沈疏桐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那里,引起一阵阵难耐的酥麻。
“阿、阿疏……你别……”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示弱和……隐隐的期待。
“别怎样?”
沈疏桐的唇终于轻轻碰了碰她滚烫的耳垂,感受到怀中人猛地一颤,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语气却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
“陛下白日里,不是很大胆么?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直直钻进楚晏兮的心底。
楚晏兮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只能无力地攀附着沈疏桐的肩膀,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她颈窝,嘴里发出含糊的抗议:
“你……你这是报复……”
“是又如何?”
沈疏桐终于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同于平日清冷的音色,带着一种罕见的、低沉性感的沙哑,震得楚晏兮耳膜发痒,心尖发颤。
她不再多言,环在楚晏兮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楚晏兮惊呼一声,下意识地环住她的脖颈。
沈疏桐抱着她,稳步走向内殿那张宽大柔软的龙榻。
烛火将她们的影子投在墙壁上,交织缠绵。
“沈疏桐!放我下来!”
楚晏兮徒劳地挣扎,声音却软得毫无威慑力。
沈疏桐将她轻轻放在榻上,自己也随之俯身,双臂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与床榻之间。
她垂眸,看着身下人因为羞窘和情动而愈发娇艳的脸庞,那双总是盛着威仪或狡黠的桃花眸,此刻水光潋滟,迷离朦胧,写满了对她的渴望与依赖。
白日里高高在上、偷偷使坏的女帝,此刻却成了她身下这只任她“处置”的、羞涩又期待的小兽。
这种极致的反差与掌控感,让沈疏桐心中那点因白日被“偷袭”而起的、细微的“报复”念头,瞬间被更汹涌的情潮取代。
她低下头,吻了吻楚晏兮轻颤的眼睫,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陛下,游戏规则……现在由臣来定。”
“今夜还长,我们……慢慢来。”
说罢,不再给她任何抗议的机会,用一个深长而缠绵的吻,彻底封缄了她所有未尽的话语,也点燃了这除夕深夜,最旖旎缱绻的火焰。
窗外,更深露重,偶尔传来远处隐约的、守岁人家的欢声笑语。
而昭阳殿内,红帐低垂,烛影摇红,一室温香软语,春色无边。
白日里主动撩拨的女帝,终究在夜晚,被她的镇国王,用另一种方式,“报复”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只能沉溺在那片名为沈疏桐的、温柔又霸道的海洋里,载沉载浮,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