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日子,在一个天朗气清的秋晨到来。
济世谷的入口处,马车早已备好,护卫们肃立两旁,气氛庄重而隐隐带着一丝离别的伤感。
楚晏兮已换上了正式的女帝常服,一袭明黄色的龙凤纹宫装,外罩一件绯色蹙金绣凤穿牡丹的云锦大氅,头戴九龙含珠金冠,威仪天成,气度雍容。
只是,在她转身看向前来送行的谢兰辞和苏青临时,那威严的眉宇间,流露出了真挚的不舍与感激。
“谢公子,青临,就此别过。”楚晏兮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望自珍重。”
沈疏桐站在她身侧,今日亦是一身绛紫色丞相官袍,金冠束发,清冷绝尘,她对着谢兰辞和苏青临,郑重地揖首一礼:“保重。”
谢兰辞依旧是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袍,风姿卓然,他拱手还礼,语气温润平和:
“陛下、沈相一路珍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他的目光平静,仿佛早已看透聚散离合,但那句“后会有期”,却带着某种笃定的意味。
苏青临则显得有些眼圈微红,他强忍着离别的难过,对着楚晏兮和沈疏桐深深一揖:
“陛下保重!沈相保重!” 他又看向一旁的顾清泫和萧寒,声音带着哽咽,“顾大哥,萧将军,你们也要保重!”
顾清泫最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他上前用力拍了拍苏青临的肩膀,朗声道:“青临弟弟,别难过!咱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和你师父来京城,哥哥我一定带你玩个痛快!”
他说着,又对谢兰辞抱拳,“谢谷主,后会有期!”
萧寒也对着谢兰辞和苏青临抱拳,沉声道:“保重。”
他的目光在苏青临微红的眼圈上停留一瞬,又落回顾清泫身上,带着无声的支持。
楚晏兮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给予她新生和无数温暖记忆的山谷,目光掠过那潺潺的溪流,茂密的药圃,幽静的竹舍……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份美好珍藏心底,转身,在沈疏桐的搀扶下,沉稳地登上了马车。
沈疏桐紧随其后,在她登车前,又回头望了一眼。
她的目光与谢兰辞平静温润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心思玲珑,许多未尽之语,已在这对视中了然。
她微微颔首,随即也进入了车厢。
顾清泫和萧寒也翻身上马。
车马启动,辘辘前行,缓缓驶离了济世谷的入口。
苏青临忍不住追出了几步,挥舞着手臂,直到车队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才放下手,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眼圈更红了。
谢兰辞走到他身边,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聚散有时,不必过于伤怀。有缘之人,自会重逢。”
苏青临抬起头,看着师父沉静包容的眼眸,心中的难过稍稍缓解,他用力点了点头:“嗯!师父,我会努力学医,等我们以后去京城找他们!”
谢兰辞看着他重新燃起斗志的模样,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车队消失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情绪。
京城……那个权力与繁华交织的中心,或许,并非遥不可及。
马车内,楚晏兮靠在柔软的引枕上,微微掀开车帘,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山景,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姐姐,我们走了。”
沈疏桐坐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指尖与她紧紧相扣,声音低沉而坚定:“嗯。我们要回家了。”
她的目光也投向窗外,济世谷的轮廓渐渐模糊,最终隐没在连绵的群山之后。
但那段时光,那些人,却清晰地烙印在记忆深处。
“回京之后,还有许多事等着我们。”
楚晏兮收回目光,看向沈疏桐,眼神恢复了属于帝王的清明与锐利,
“北境需彻底安定,朝局需进一步梳理,还有……宇文兄妹,也该有个了断了。”
沈疏桐迎上她的目光,眼中是毫无保留的支持与信任:“臣,会一直陪着陛下。”
楚晏兮看着她清冷却坚定的容颜,心中一片安定。她将头轻轻靠在沈疏桐肩上,闭上眼,低语道:“我知道。有阿疏在,我什么都不怕。”
车队沿着山路平稳前行,马蹄声和车轮声规律地响着,载着她们离开桃源,回归属于她们的、更广阔也更具挑战的天地。
而在她们身后,济世谷依旧宁静,如同一个温暖的港湾,等待着下一次的停靠。
山海虽远,情谊相连。
此番离别,并非终点,而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