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余烬在夜风中明明灭灭,最后一点暖光挣扎着照亮方寸之地,终究敌不过漫天星子的清辉与渐浓的夜色。
喧嚣散去,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相依的两道身影。
楚晏兮转头,目光落在身侧的沈疏桐身上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只见沈疏桐依旧维持着平日里那般正襟危坐的姿态,背脊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上。
若非那微微晃动的身形和脸上异常明显的酡红,几乎要让人以为她仍在清醒地恪守着丞相的仪轨。
然而,当楚晏兮的视线撞上她那双凤眸时,所有的“几乎”都瞬间瓦解。
平日里那双清冷如寒潭、锐利能洞彻人心的眸子,此刻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江南三月的烟雨,朦胧胧胧,水光潋滟。
所有的审视、克制与冷静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茫然的、柔软的迷离。
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尊被精心雕琢后却又意外染上了人间烟火气的玉像,带着一种懵懂的、毫无防备的纯真。
楚晏兮的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了一下,痒得厉害。
她忍不住倾身向前,靠近了些,轻声唤道:“阿疏?”
听到她的声音,沈疏桐那双失焦的眸子缓缓移动,终于定格在楚晏兮的脸上。
辨认出眼前人是谁的瞬间,那双朦胧的凤眸像是被注入了星光,骤然亮了起来。
她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勾勒出一个大大的、毫无杂质、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
这笑容与她平日清冷自持的模样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仿佛冰川轰然塌陷,露出底下繁花盛开的山谷。
“晏晏……”
她开口,声音不再是平日里的清越沉稳,而是变得软糯黏糊,带着浓重的鼻音,像融化了的饴糖,甜丝丝地缠绕上来。
这一声“晏晏”,这一抹傻笑,如同最凌厉的箭矢,精准地射中了楚晏兮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阿疏姐姐,平日里何等矜贵清傲,何曾有过这般……不值钱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不值钱”的样子,让她爱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将眼前这人揉进骨血里好好疼惜。
“姐姐……”楚晏兮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更软,带着无尽的宠溺。
她实在按捺不住,伸出双手,轻轻地捧住了沈疏桐滚烫的脸颊。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和灼人温度,让她心神荡漾。
她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摩挲着那泛着醉人红晕的肌肤,然后,带着点恶作剧的意味,微微用力,将那张清绝出尘的脸蛋捏得嘟起了嘴。
沈疏桐那形状优美的唇瓣被迫微微噘起,显得更加饱满红润,像一颗诱人采撷的樱桃。
她似乎有些不舒服,被酒意浸透的脑子反应慢了半拍,只是含糊地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呜咽:“呜……放、放开……不舒服……”
这含糊的抗议非但没能让楚晏兮停下,反而激起了她更多的逗弄心思。
她非但没有松手,反而俯下身,在那嘟起的唇上飞快地啄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沈疏桐因这突然的亲吻而睁大了迷蒙的双眼,一副茫然无措的可爱模样,楚晏兮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就不放,”她故意用气音在沈疏桐耳边低语,带着蛊惑,
“我的丞相大人这般可爱,让我多捏捏怎么了?”
沈疏桐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只是用那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委屈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看得楚晏兮心头火起,又怜又爱。
她终于松开了手,转而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沈疏桐有些散乱的鬓发,柔声道:“好了,不闹你了。夜深了,我们回去歇息,好不好?”
沈疏桐乖巧地点了点头,试图自己站起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楚晏兮连忙伸手扶住她。
因着自己肩胛和腰侧的伤还未痊愈,不能像往常那样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或紧紧搂住,她只能半扶半抱着,让沈疏桐将大部分重量倚靠在自己未受伤的那侧身体上。
“来,牵着我的手。”
楚晏兮伸出右手,与沈疏桐的左手十指相扣。
沈疏桐低头,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和触感,她似乎安心了许多,也用力地回握住。
她就那样乖乖地被楚晏兮牵着,一步一步,踉跄却又无比顺从地跟着她,朝着居住的小院走去。
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本就密不可分。
夜风拂过,带来山谷夜晚特有的凉意和草木清香,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浓得化不开的缱绻温情。
沈疏桐偶尔会抬起头,用那双迷蒙的醉眼看看楚晏兮的侧脸,然后露出一个安心又傻气的笑容,低声喃喃:“晏晏……”
楚晏兮每听到一声,心中的暖意便多一分,握着她手的力道也更紧一分。
这一刻,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君臣之别,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只是她的阿疏,而她,是她的晏晏。
好不容易回到房中,掩上门,将清冷的月光与夜色隔绝在外。
室内只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温暖而暧昧,将家具的影子投在墙壁上,轻轻摇曳。
楚晏兮刚将沈疏桐扶到床边坐下,想让她自己坐稳,自己去给她倒杯水。
不料方才还乖巧安静的人,却忽然伸出双臂,软软地环住了她的腰,将滚烫的脸颊埋在她的小腹处,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般。
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撒娇:
“抱抱……”
这一声“抱抱”,带着全然的依赖和眷恋,几乎让楚晏兮的心酥了一半。
她何曾见过沈疏桐这般模样?
平日里都是这人冷静自持,偶尔被她撩拨得狠了,才会流露出些许动情之态,何曾像现在这样,主动又直白地索求拥抱。
楚晏兮心中软得一塌糊涂,奈何自己身上有伤,不能用力拥抱她。
她只能忍着冲动,用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抚摸着沈疏桐的后脑和披散下来的墨发,像哄孩子般柔声哄道:
“乖,阿疏姐姐最乖了。我们先去洗漱一下好不好?洗漱干净了再抱抱。”
沈疏桐埋在她怀里,不动,也不说话,似乎在努力分辨她话语里的意思。
过了良久,久到楚晏兮以为她是不是就这样睡着了,她才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楚晏兮松了口气,扶着她站起身:“那你自己可以去洗漱吗?我就在外面等你。”
沈疏桐站直身体,迷蒙的凤眸眨了眨,似乎在理解“自己去洗漱”这个指令。
她看了看屏风后氤氲着热气的方向,显然是细心的谷中仆役早已备好。
又看了看楚晏兮,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脚步有些虚浮地、却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一步一顿地朝着屏风后走去。
楚晏兮看着她那明明醉得厉害,却还强撑着仪态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不敢离开太远,怕她出什么意外,便坐在外间的桌旁,一边喝着水,一边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似乎进行得还算顺利,她稍稍安心。
然而,这份安心并没有持续太久。
当沈疏桐再次从屏风后走出来时,楚晏兮只看了一眼,便觉得浑身的血液“轰”的一声,齐齐涌上了头顶,鼻腔一阵发热。
只见沈疏桐显然是匆匆洗浴完毕,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一块素色的浴巾。
那浴巾显然没有裹好,只是随意地在胸前打了个结,大片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如玉般温润的光泽。
水珠未曾擦净,顺着她优美的脖颈线条滑落,一路蜿蜒过清晰漂亮的锁骨,没入那浴巾勉强遮掩住的、若隐若现的起伏沟壑之中。
她常年习武,身形秾纤合度,线条流畅优美。
肩背薄而挺直,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浴巾下摆堪堪遮住腿根,露出一双笔直修长、莹白如玉的腿。
更引人注目的是,那平坦紧实的小腹上,清晰地勾勒着常年锻炼才能形成的、并不夸张却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水汽蒸腾下,她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色,混合着酒意未散的酡红,整个人像一枚刚刚剥壳的荔枝,晶莹剔透,汁水饱满,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楚晏兮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目光如同被磁石吸住,根本无法从那活色生香的景象上移开。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阿疏姐姐极美,清冷时如九天玄女。
动情时如魅惑妖灵,却从未想过,她这般半遮半掩、懵懂无知地展露风姿时,竟能美得如此惊心动魄,如此……引人犯罪。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鼻腔,楚晏兮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指尖竟染上了一抹鲜红!
她……她竟然看沈疏桐看到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