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二十六年的盛夏在蝉鸣中渐入尾声,端午的艾草香尚未散尽,楚晏兮便拉着沈疏桐在荷塘边纳凉。残荷擎着最后的粉瓣,在晚风里摇曳生姿。
戌时的太液池浮动着睡莲的幽香。楚晏兮褪去罗袜坐在青石上,玉足轻拨着池水:孤今日批奏折时,看到个有趣的典故。她忽然侧身望向正在剥莲子的沈疏桐,说古时有个女将军,娶了她的军师做驸马。
沈疏桐将剥好的莲心喂到她唇边:陛下又看野史了。月光照得她月白常服泛着清辉,衣襟处绣的银竹似在随风摆动。
若是阿疏姐姐...小女帝突然凑近,带着莲香的呼吸拂过对方耳畔,想要怎样的聘礼?
丞相手间的莲蓬应声落水,惊起圈圈涟漪。她尚未作答,楚晏兮已笑着扑进她怀里:孤把江山分你一半可好?
沈疏桐低头看向怀里的人儿,没有作声,只是抿了抿嘴角。
闰六月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
楚晏兮趴在窗边看雨打芭蕉,忽觉肩头一暖——是沈疏桐为她披上薄衫。陛下当心着凉。丞相执起朱笔,在奏折上批注的笔迹与女帝如出一辙。
当雷声滚过屋檐时,小女帝钻进对方官袍里:怕打雷...话音未落,窗外忽亮起闪电。沈疏桐立即捂住她耳朵,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怔住——十年前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安慰失去母妃的小女孩。
孤早就不怕了。楚晏兮仰头轻笑,只是找个由头亲近你。
雨声渐密中,她们共握一支笔修订律法。墨迹未干的《新刑统》某页,悄悄夹了朵压平的栀子花。
七月初七的银河格外璀璨。楚晏兮在摘星楼摆满巧果,却故意将穿针用的丝线都打成死结。丞相帮朕。她举着乱糟糟的彩线凑到沈疏桐面前,听说今夜求得巧手,能绣出天下最美的嫁衣。
沈疏桐低头解线时,发间玉簪被小女帝抽去。青丝披泻的刹那,银河正横过天际。孤偷到织女的簪子了。楚晏兮把玩着玉簪,忽然正色,不如孤这个牛郎,今夜就渡河相会?
夜露渐重时,她们倚在栏杆边分食巧果。当流星划过时,沈疏桐忽然往女帝掌心放了枚银戒:臣的聘礼。
戒面刻着细小的梅枝,环内藏着长相守三字。
处暑这日,楚晏兮在梅林发现最早转黄的叶片。她蹦跳着去够枝头青梅,石榴红裙裾扫过满地落花。阿疏姐姐!她举着梅枝转身,明年此时...
话音戛然而止。沈疏桐正站在梅树下,掌心里是用草茎编就的指环,环心嵌着颗浑圆的梅核。先订下陛下明年的青梅。丞相眼角笑纹如秋水涟漪。
斜阳将相依的身影拉长,初秋的风掠过交握的双手。在这个夏天与秋天相遇的时节,有些承诺比季节更早成熟。
闰六月十五,正是三伏最酷热时。楚晏兮赖在冰窖不肯出来,抱着青玉瓮偷吃冰酪。沈疏桐举着灯笼寻来时,见她腮帮子鼓得像偷食的松鼠,唇角还沾着乳酪渍。
陛下,丞相无奈地抽走玉匙,太医令说过每日不得过三匙。
小女帝趁机钻进她清凉的官袍,把脸贴在绣着银竹的衣料上:那阿疏姐姐喂孤吃,就算你的份例。说着已舀起一勺递到对方唇边。
乳酪在相贴的唇齿间融化,冰窖里回荡着细碎的水声。当守窖宫人脚步声传来时,沈疏桐慌忙将人藏在货架后,自己却被小女帝就势按在糖霜罐旁。飞扬的糖粉如细雪,落在她们交缠的发间。
七月初十,燠热难眠。楚晏兮命人在藏书阁铺了竹席,非要沈疏桐陪她夜读。烛火摇曳中,丞相念着《水经注》里的江河志,忽觉肩头一沉。
小女帝枕着她膝头睡得正香,手里还攥着半卷《山海经》。沈疏桐轻轻抽走书卷,却见页边留着朱批:此处当与阿疏同游。
晚风穿过湘帘,吹动案上镇纸。当值夜太监添灯油时,只见镇国公主执扇为女帝驱蚊,扇面上新题的清风解意四字,墨迹尚未干透。
[啧啧啧,两人在糖霜罐旁干嘛呢?好难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