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环视四周,道:“既然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曹建忠喉咙滚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住了不说话,说了也没用,自己的左膀右臂已经被张明按倒在地,剩下的中间派和反对派根本不可能支持自己。
曹建忠此刻如此挣扎也是自讨没趣,所以干脆放弃了发言,留了一个体面。
会议结束后,曹建忠的办公室聚集了朱有胜,段光辉等人。张明的办公室沙发上坐着陈宇航,胡雪平,黄伟林,吴欣悦。
两个派系人员站队一目了然,这也是双峰电线厂此时的政治局面。
陈海波散会后不顾曹建忠的招呼,坐上车就奔向了公安局,他要见他儿子,现在电线厂的权斗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儿子才是他的全部。
“吴警官,我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能不能回家了?”陈海波道。
小吴道:“你想什么呢?偷盗国有资产,还持刀伤人,当天进去当天出来,你这是要我们公安局跟你儿子陪葬啊?”
陈海波也终于回过神来,心里难受至极,连忙从口袋里拿出烟,给小吴派着烟道:“吴警官,你行行好,多多关照下。”
“哎呦,大前门?陈副厂长有品位啊?”
陈海波眼前一亮,谄笑着道:“吴警官你喜欢?晚上我安排安排,你看这……”
小吴道:“得了吧,别来这一套,我实话跟你说吧,你儿子这回估计是出不来的了,你儿子是主谋,今年的严打期间要抓典型,你儿子这回是当仁不让了。”
陈海波哭丧着脸道:“不可能,我儿子虽然平常嚣张跋扈,但是以他的脑子绝对不会是主谋,劳烦你再查清楚些,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陈海波平日是贪心不足,但是在对待儿子方面可以说是毫无保留,只可惜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陈海波懂得太晚。
陈海波眼看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也明白了他这个常务副厂长在公安局毫无作用,于是整个下午都没有上班,走访了一遍他官场上的朋友。
但是当对方得知陈海波求助的事情后,不管陈海波开价多少钱,都没有一个人愿意管这趟浑水。
最后国资办主任张远良给陈海波指了条明路,介绍了分管治安的副局长田胜思他认识,只要田胜思能把这个刑事案件争取为治安案件,能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陈海波顿时茅塞顿开,对着张远良千恩万谢,也留下了一个牛皮纸装着的大信封。
在龙门饭店的一个包间里,陈海波夫妇把卑微演绎到了极致。
“田局长,您……您再帮帮忙吧。”陈海波喉结滚了半天,才把声音从嗓子眼挤出来,双手大前门香烟递过去。
“我家小子他……他就是一时糊涂,哪懂什么偷东西伤人啊,都是被人撺掇的!”陈海波为儿子陈小彬极力解释道。
田胜思靠在椅背上,深灰色的公安制服外套搭在旁边椅背上,露出里面熨帖的白衬衫,领口松着一颗扣。
田胜思指尖夹着大前门香烟,指节泛着冷白,目光扫过桌上几乎没动的几道菜,细细思考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陈,不是我不帮。”田胜思的声音不高,带着官场上磨出来的沉稳,却透着不容置喙的距离感。
“案卷已经报上去了,人证物证都在,你儿子差点要了那司机的命,还偷盗国有资产,现在要转为治安案件,难。”田胜思直接道出了实情,不想让陈海波抱有太大幻想。
陈海波的老婆“扑通”一声就想往地上跪,被田胜思慌忙拽住,她的眼泪汹涌而出,顺着脸颊砸在裤腿上,洇出深色的印子。
“田局长,求您开开恩!我家就这一个独苗,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毁了!”
陈海波悄悄地摸裤腰,哆哆嗦嗦掏出个黑色塑料袋包着的东西,亮出了一个牛皮纸做的大信封,鼓鼓的,“这是我们一点心意,您收下,求您给通融通融……”
田胜思突然眼前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几分,道:“老陈,不是我不想收这个钱,是我真没能力收,现在这个刑侦队队长大有来头,你我都不敢得罪。
况且人家现在是有理有据,就算是我们局的彭局长来了也搞不定,谁敢公然包庇,谁就有充当保护伞的嫌疑。”
陈海波此时心如死灰,一口一口地喝着白酒,杯杯下肚辣人心,道尽心酸哭断肠。
田胜思忍不住道:“老陈,你也不要太灰心,我给你支个招。”
陈海波的眼光再次闪烁了起来,连忙抓住田胜思的手臂道:“田局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救救我儿子吧。”
田胜思一副为难地道:“唉,老陈,这事这里说这里了,出了这个门,你就当没见过我,你今晚要是敢出去乱说,我不会放过你。”
“你放心,我要是出去乱说不得好死,没儿子送终。”
“我现在给你透露一下这个案件的情况,我听说昨晚抓了两个人,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叫陆东兴的商人老板。
初步看来就是一个偷电线,一个销赃,现在的情况是销赃的陆东兴他说他不知道这些电线是陈小彬偷来的,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
但是陈小彬说这件事的主谋是陆东兴,是陆东兴指使他去偷电线的,所以这个案件就卡在这里,不知道谁说的是真假。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这件事是陆东兴那家伙指使的,你儿子的罪名会轻很多,但是偷盗和伤人的罪名肯定是跑不掉的了,你懂我意思吧?”
陈海波此刻双手紧握拳头,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这个陆东兴搞得鬼,他太了解他儿子了,他儿子不可能会想到偷电线这个主意。
而且之前追讨货款的时候,陆东兴就跟他表示过要报复张明,要电线厂赔偿他的损失,也暗示过陈海波以次品的名义,帮他把电线以更低的价格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