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没想到陈海波心思细腻到这程度,还懂得主动要求签调解书,这个本应该是警察的活,倒是被他抢先说了出来。
张明点点头,随即和陈小彬签了调解书。
苏晓上前拍着张明的肩膀道:“张厂长,忙完了吧,要不我们去吃个宵夜?”
张明笑着道:“那行,只不过这一顿得我请。”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这个深夜里,张明,苏晓,钱云和陈宇航四人在一个大排档里把酒言欢,互诉衷肠。
等陈宇航和钱云喝得七八分醉的时候,苏晓靠在张明耳边低声道:“张明,最近县里的局势有些变化,你知道吗?”
张明苦笑着道:“我哪知道这些,我就一个小小的厂长。”
苏晓叹了口气道:“也难为你了,虽然你现在是正科级,但是国企始终是偏离了政治中心。
我父亲有可能要兼任县委副书记了,不过文件还没下发,你别对外说了。”
张明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在电线厂苦苦挣扎道几个月里,县里的领导班子做了调整,他知道他现在虽然是事业编的正科级领导,比过去应该多关注县里领导的情况。
次日张明回到办公室,在桌面看到了一封信,左上角贴着的邮票刚好是印着龙门县的宝光古塔,这也是张明读书时最喜欢去玩的地方。
张明看完信里的寥寥数百字,米黄色信笺边缘带着铅笔印的褶皱,墨水是廉价蓝黑钢笔水,字里行间却洇着少女特有的娟秀,末尾的署名让他的思绪再次拉回了东镇镇。
尽管信上的内容极力委婉,但不失倾慕。张明的喉结滚了半天才压下笑意,心里头像揣了只扑腾的麻雀。
张明心想原来过去钟惠看他的眼神,不是单纯的同事客气啊。回忆起去她家吃饭,还是一起工作外出的场景,此刻张明的心里被绕得暖融融的。
张明甚至忍不住想,忙完这段时间要不要约她去宝光古塔走走?街角的冰棍摊,买两支绿豆沙冰棍,会不会刚好能接住她眼里的光?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另一张脸忽然撞进脑子里,是一直在工作上给他灵感和帮助的洪月,想起羊城之旅,二人的经历也同样刻骨铭心。
张明的指尖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些,刚才飘在心里的甜意,混进了点说不清的涩。他把情书往桌上一放,又赶紧收回来,怕被人看见。
心里乱糟糟的:钟惠的心意像温温的水,裹得他舒服;可洪月清纯而可爱的笑容,又总在他苦恼下来时冒出来,清得像凉白开。
张明开始发现自己的心里被两个小小的影子占着,既盼着再见到钟惠的笑,又怕下次遇到洪月时,眼神里藏不住慌乱。
于是索性把情书塞进抽屉最底层,压在一本笔记本下面,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翻涌,一边是伸手就能碰着的暖意,一边是悄悄冒头的牵挂,偏生两个都舍不得晾着。
张明又走到窗户边上俯瞰厂区,居高临下,一望无遗的视野感逐渐转移了他内心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工作上。
这时候陈宇航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道:“张厂长,出…出事了,生产车间有几个人打起来了,保卫科已经过去现场控制局面了。”
张明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出了门外往生产车间奔过去。
张明边走边问着身后的陈宇航,:“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陈宇航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刚接到保卫科的电话就马上过来跟你说了。”
张明皱着眉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到张明赶到生产车间的时候,两拨人分别被保卫科的人拦在了两边,中间站着胡雪平和人力资源科长罗刚还有老吴,这三人在两拨人的中间极力劝说着。
“你们都在吵什么?”张明不怒自威地对着眼前闹事的人吼着,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样就是一把手的绝对威严。
“胡雪平,你这个副厂长是怎么干的,要是干不明白立刻把辞职报告递上来,我马上批!”张明指着胡雪平怒骂道,同时也注意到有一个工人的额头正在流血。
“陈主任,你现在立刻通知钱云把车开过来,把受伤的工人送到医院治疗,医药费由我们电线厂支付。”张明对着陈宇航道。
胡雪平低着头,不敢回话。陈宇航连忙小跑过去,扶起受伤的工人走了出去。
张明继续道:“罗刚,你现在马上给我把打人的名单给我整理出来,谁先挑事动手的立马开除!”
张明的雷厉风行震慑了在场所有人,还没等罗刚反应过来,工人黄民光焦急地绕过保卫科的人,带着哭腔道:“张厂长,你…你不能这样干啊,我这上有老下有小…..”
张明看着黄民光有些眼熟,定睛一看道:“你是上次的工人代表?”
黄民光憨憨地点点头。
张明怒了,道:“哪哪都有你,你是不是出风头都养成习惯了。”
此时旁边的瘦猴也站了出来帮腔道:“张厂长,您误会光哥了,不是这样的。”
黄民光道:“是啊是啊,张厂长,您听我解释。”
张明对着众人道:“刚才涉嫌打架的人全部都跟我过去办公楼二楼会议室,胡雪平,罗刚,你们两个负责把人带过去,其余人全部继续工作。”
随着张明这个定海神针一锤定音,生产车间很快就恢复了生产秩序。
回到二楼会议室,张明坐在主位上,常务副厂长陈海波和工会主席张丽雅也被通知过来参会。
张明道:“人齐了,黄民光,说吧,要是没解释清楚,今天你就收拾东西离开电线厂。”
张丽雅看着张明一改往日温和,一上来就要辞退工人,对张明的好感又下降了几分。
黄民光点点头道:“张厂长,我们刚才几个人在打架是有原因的,我进厂十多年了,一直兢兢业业,上次是因为大半年没领工资才站出来抗议。”
“而我上次也答应过张厂长,给你时间去追讨工资,我们这些天以来也一直默默地等候,在工作上也不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