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帮家伙平日收我钱的时候跟我称兄道弟，如今要他们帮忙却没有一个人理我！我要是栽了，你们谁也别想跑！”曹建忠在办公室里无能地狂骂，但是也平复不了他心中的恐惧。
这天晚上，一个年轻人拍响了曹建忠的家门，曹建忠疑惑地半开着门，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把帽子往下压了压，道：“别问我是谁，领导让我来的，他让我转告你，县政府里不方便讲电话，今后这种事情不要打电话 到办公室。
另外，领导已经帮你找过县纪委的人打过招呼了，你把找好人背下所有责任就行，至于怎么谈，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
“是..是，都听领导的。”曹建忠鸡啄米一般点头道。
年轻人说完便转身离开，曹建忠此时如释重负，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次日上午，曹建忠在食堂吃完早餐，便回到办公室静静地坐着，一会喝口水，又时不时看看窗外，此时的他内心很挣扎，不知道等会怎么开口。
“曹书记，您找我什么事？”段光辉满脸忧心忡忡地走进来，因为此时的曹建忠是他最大的救星。
曹建忠平静地道：“坐。”
段光辉战战兢兢地坐下来，从曹建忠的神情当中看出了气氛很不对劲。
“老段，这些天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现在纪委那边收了了我们电线厂几十个工人的检举材料。”曹建忠冷冷地道。
“我…我知道，县里是什么态度？”段光辉焦急地问道。
曹建忠道：“领导对这个事情很生气，他强调我们电线厂一定要稳定，不能再生事端，最好是有那么一两个人能主动站出来把这件事给扛下来。”
曹建忠说完，眼神复杂的望向段光辉。
“书…书记，我可都是按照书记你的指示啊。”段光辉激动地道。
段光辉此刻哪能不明白，曹建忠这是要推他出去当替死鬼。
“我的指示有很多，你说的哪个指示！”曹建忠怒斥道，尽显威严。
曹建忠指尖叩着桌面道“老段，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路了。”
曹建忠抬眼看向对面脸色惨白的段光辉，目光里带着刻意的恳切，“县纪委已经摸到边了，你主动去说，算自首，能轻判，这是为你好。”
“不..不！我不要去自首！”段光辉跳了起来，眼神充满了怨恨。
曹建忠挥了挥手，示意段光辉坐下道：“你的家人你放心。”
曹建忠继续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老人的医药费、孩子的学费，我都让人安排妥当，逢年过节会有人照拂，不会让他们受半分委屈。”
段光辉无声的呐喊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冷冷地道：“曹书记，你太狠了，这些钱你拿的是大头，我拿的比你少得多，如今你却要把我推出去？”
曹建忠仿佛没听见这些话，依旧保持着诚恳和友善。
“我在一天，就护着他们一天，只要我没倒下，等你出来，咱们班子里还得有你一席之地，我拉你一把，咱们再把日子过起来。”
曹建忠话语里裹着糖衣，字字句句都往段光辉的软肋上戳，却绝口不提此事本就有他自己的责任。
段光辉瘫坐在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老段，就算我跟你一起进去又如何？我进去了，你就能少判？都一样的，咱哥两都进去了，你我的家人怎么办？
就当我们的家人都饿死，病死没人管，我们到时候出来一穷二白，活生生被饿死，这就是你想要的局面？
你要是想和我同归于尽，便宜那个张明，我也答应你绝无二话，只是我下到黄泉都要找那个张明索命！”曹建忠声情并茂，说完还挤出了两滴眼泪。
段光辉瘫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声嘶哑的呜咽。
他猛地抬头，眼眶通红，血丝爬满眼白，死死盯着曹建忠，声音里带着最后的挣扎与绝望：“曹书记，你真……真能护着我家人？”
曹建忠立刻点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以党性担保。”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的防线。段光辉肩膀剧烈颤抖起来，泪水砸在冰凉的地砖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缓缓站起身，腰杆挺得笔直，却掩不住眼底的死寂：“好，我去。”
段光辉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曹书记，我只求你说话算话……别让我在里面，还惦记着家里人受委屈。”
段光辉说完便直接回家，他没再看书记一眼，转身时脚步有些踉跄，却一步步朝着门外走去。
看着段光辉踉跄离去的背影，曹建忠冷笑了几声。
总算把这颗雷踢出去了，曹建忠松了口气，眼底却无半分愧疚，只剩算计得逞的满意。
曹建忠靠向椅背，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桌沿，只觉得心头那块石头落了地，心里盘算着如何反击张明，不整垮张明誓不罢休。
纪检书记黄伟林捏着县纪委的回复函，快步走进张明的办公室，反手带上了门。“张厂长，县纪委那边有消息了，段光辉自己去投案了。”
张明放下手里的生产报表，眉头一紧，接过黄伟林递过来的文件看，道：“他倒是敢去，没想到事情进展这么顺利，招供了多少？”
“承认收了几十个人的钱，把他们都弄进了厂里当职工。”黄伟林声音压得很低，“关键是，他一个人全扛了，没咬出其他人。”
“什么？”张明很是诧异，这个事情说是一个普通副厂长搞出来的谁敢相信，一个副厂长不可能有这个能力，至少在党委那边签字就是一道坎。
张明手指敲了敲桌面，脸色沉了下来：“几十个人？估计是不止这个数的，但是这个并不重要，不管是收了多少人的钱都是违纪了，那纪委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