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深夜。
一场鹅毛大雪如约而至,狂风卷着雪片,如同千万只白色的恶鬼,在鹰巢堡外的山谷中疯狂呼啸。能见度,不足三尺。堡垒上,负责守夜的白马义从们,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将头缩在领子里,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谁也想不到,死神,正在风雪的掩护下,悄然逼近。
堡垒西侧,一处被认为是绝壁的陡峭山岩下,五十道黑色的身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附在覆满冰雪的岩壁上。他们,正是赵云和他麾下的虎贲骑士。每个人都口衔短刃,身背特制的飞爪与绳索,在赵云的带领下,利用岩壁上每一个微小的凸起,向上攀爬。
“石大哥曾在此处戍边,言此地岩壁虽险,却是堡内守备最松懈之处,因无人相信,会有人能从这绝壁攻入。”出发前,张石虎的话,犹在耳边。
赵云第一个,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墙头。他如同一只夜枭,落地无声,手起刀落,瞬间便解决了两名昏昏欲睡的哨兵。随即,他打出信号,五十名虎贲骑士,鱼贯而入,整个过程,除了风雪的呼啸,竟未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与此同时,堡垒的正门方向,喊杀声,陡然间,冲天而起!
“乌桓的勇士们!随我冲!抢光他们的粮食!烧光他们的营帐!”
蹋顿那狂野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雪夜中炸响。五百名乌桓骑兵,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黑暗中猛然杀出,挥舞着弯刀,向着鹰巢堡的正门,发起了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堡内的白马义从,瞬间被惊醒!
“敌袭!敌袭!是乌桓人!”
“快!上墙!放箭!”
整个鹰巢堡,瞬间,从沉睡中,变成了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守将是一名公孙瓒的族人,名叫公孙璞,他睡眼惺忪地提着剑冲出营房,声嘶力竭地指挥着防御。然而,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正门那震天的喊杀声,吸引了过去。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五十名黑衣的死神,已经无声地,组成了一个锋锐无匹的……凿穿阵型!
“杀!”
赵云一声低喝,五十名虎贲骑士,如同离弦之箭,从堡垒的内部,直插敌军的心脏——公孙璞所在的指挥中枢!
这支奇兵的出现,太过突然,也太过致命!
沿途的白马义从,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一道道迅捷的刀光,抹过脖颈。虎贲骑士们的配合,精妙到了极致,他们三人一组,一人主攻,两人掩护,如同一台高效而冷酷的杀戮机器,在混乱的敌军阵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血肉的通道!
公孙璞只觉得背后寒风一凛,还未回头,一杆银枪,便已如毒龙出洞,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心口。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透出的那点点寒星,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困惑。
赵云一抖枪杆,将他的尸体甩开,枪尖,直指帅旗!
“公孙璞已死!降者不杀!”
声音,清朗,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传遍了整个堡垒!
主将阵亡,帅旗倒塌,内部,又被一支精锐到恐怖的步卒凿穿。原本还想负隅顽抗的白马义从们,瞬间,斗志全无,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降了!我等愿降!”
当鹰巢堡的大门,从内部被缓缓打开,蹋顿率领着乌桓骑兵,冲入堡内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五十名黑衣汉军,静静地,立于雪中,他们的刀,还在滴血。而他们的脚下,是近三百名垂头丧气、缴械投降的白马义从。
蹋顿看着那个持枪而立、白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的身影,眼神中,除了震撼,便只剩下了深深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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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桃源居,韩宇的书房内。
一封由糜氏商行,通过最紧急的渠道,辗转送达的密信,正静静地,摆在他的案头。信,是崔州平亲笔所书。
韩宇的脸色,平静得有些可怕。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信上的内容,那双总是带着轻松笑意的眸子,此刻,却如同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到一丝波澜,只有刺骨的寒意。
“……公孙瓒倒行逆施,强征粮秣,更以孙掌柜等五十三人性命为胁,勒索我部,十日之内,交出粮草二十万石。否则,便将众人,凌迟处死,制为肉干……”
“宇儿,这……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韩大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可是五十多条人命啊!公孙瓒那厮,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要不……要不我们就给他粮食?咱……咱不跟他争了!”
“爹,你别急。”韩宇的声音,依旧平静,他缓缓将信纸折好,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韩大山都以为他没听见。
突然,他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我将令。”
门外,一名亲卫,立刻应声而入。
“命高顺,即刻起,陷阵营,进入一级战备。所有将士,披甲枕戈,随时,准备开赴北望关。”
“命公输铁,兵器坊,日夜赶工。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一百架神臂弩,以及配套的三千支破甲重箭,运抵关上。”
“命王大眼,召集所有工匠,加固北望关城防。滚木、礌石、火油,数量,增加三倍!”
一道道命令,从他口中,清晰而冷静地发出。每一道,都充满了浓烈的火药味!
韩大山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道:“宇儿,你……你这是要……要跟他开战?!”
“开战?”韩宇转过身,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冰冷而森然,“不。我只是,在回应他。”
他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幽州北部的广袤土地上——渔阳、右北平、辽西……那些,都是公孙瓒的统治核心区。
“他以为,捏住了几个人质,就能让我投鼠忌器,任他宰割?”韩宇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右北平的位置,“他想错了。”
“我韩宇的人,不是可以用来交易的筹码。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袍泽。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便要他,用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他看向那名亲卫,下达了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命令。
“派最好的信使,立刻出关,去寻找子龙。告诉他,鹰巢堡,不必毁了。那里,将是我们的……前进基地!”
“让他,联合乌桓蹋顿部,以此为支点,组成一支‘草原义军’!不必攻城,不必掠地。我只要他,做一件事——”
韩宇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冷酷的光芒。
“袭扰!无休止地袭扰!焚其粮草,断其商路,杀其斥候,掠其战马!我要让公孙瓒,在右北平、在辽西的每一寸土地上,都不得安宁!我要让他,日夜,都活在被骑兵突袭的恐惧之中!”
“他不是要跟我玩刀子吗?”
“那我就告诉他,我北山的刀,更快,也更锋利!”
说罢,他取过一张白纸,提笔,只写了八个字。
“犯我袍泽,虽远必诛!”
他将纸条,递给信使。
“把这个,交给子龙。再告诉他,十日之后,若孙掌柜等人,有任何闪失。我,便要让公孙瓒,用右北平一郡的官吏,来为他们……陪葬!”
那名信使,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却只觉得,重如千钧!他能感受到,那八个字背后,所蕴含的,是何等滔天的杀意与决心!
他不敢怠慢,躬身领命,转身,飞奔而去!
书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韩宇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冰冷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
一场席卷整个幽州的战争,已然,无可避免。
而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也终于,在这乱世的逼迫下,彻底褪去了最后一丝温情脉脉的面纱,展露出了他作为一方枭雄,那冷酷而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