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全家人出来散步,王诗诗推着婴儿车,走在前面。
王国璋指着王诗诗,小声询问着柳女:“你说诗诗是我女儿?”
“是啊,是你和发妻贾爱玲生的女儿,叫王诗诗,你发妻不幸去世后,她回来奔丧,为了陪你,她坚决不去英国读书了,是你在安检快结束时,硬把她推进去的!”
“你说的这个事,我有记忆,但这么多年的其他事,我怎么没印象呢?”
“还有,最后一次她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我叫诗诗和你说一下。
“诗诗,你把最后一次给你爸爸打电话的事说一下。”
王诗诗停下了脚步,把蹒跚学步的王柳留交给了柳女,王诗诗走到父亲面前说:
“那是前年九月份,国内时间是夜里十二点,伦敦时间是早上八点,我给您打电话,您跟我讲了很多很多,事后回想下,您其实是向我交代后事的。”
“我讲了什么?”王国璋紧锁眉梢,询问道。
“您说,柳爷爷要认我做外孙女,小妈妈要认我做干女儿,您叫我回国后找他们,实际上是将我托付给了他们。
“您又交代我,毕业后留在英国四爷的证券投资公司也行,回祖国去柳氏集团也可以,叫我自主决定。
“您还叫我永远爱妈妈,永远爱爸爸……”。
“等一等……”
王国璋打断了女儿的话:“你当时好像还说:“你妈妈走了一年多了,如果有爱我的、我爱的,一定要给你找个可爱的美美的小妈妈。”
“老爸,你记性真好,把这句话记住了。”
王诗诗边说边拉过柳女:“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可爱的美美的小妈妈!”
王国璋看看王诗诗,又望望柳女,头又炸裂般疼了起来。
柳女赶紧把他扶到玉兰湖边的公园椅上坐下,又给他揉压太阳穴,轻叩着头部。
王国璋陷入了沉思,他看着留留跟着王诗诗蹒跚学步,回想着女儿小时候的模样:
记得诗诗快一岁时才学步,自己弯着腰,双手托着女儿的两个腋窝,往前挪着步。
再过过,拉着女儿的两只胳膊,向前迈。
再往后,自己松开手,站在女儿两步远的地方,拍着手,鼓励女儿往前走。
诗诗想抱住爸爸,左右摇晃着,身子往前倾,想扑到爸爸怀里,在诗诗扑到王国璋怀里的一刹那,父女俩都开心地笑了。
往事云舒云卷,现实如梦如幻。两个孩子学步的姿势像极了,只不过脸庞略有差别。
看着诗诗教留留学走路是自己二十七年前的情景再现,王国璋脑海里闪现出了三年前的对话场面:
“诗诗,你妈的后事料理完了,你抓紧回英国上学。”
“爸,我不去英国了。妈走了,您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留在国内照顾您,陪伴您!”
“谢谢女儿!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你放心。你的学业到了关键时期,还有两年多,硕博连读就毕业了,目前的阶段很重要,你必须回去!”
“我不!以后我可以通过修学分的方式毕业,这两年我在家陪您!”
“诗诗,必须听爸爸的话。另外,这一年我要到处寻找你妈妈死亡的现场目击者,我很忙,不要陪!”
……
脑海中的画面又闪回到了现场,刚才和王诗诗交谈的电话内容,把王国璋的记忆从往事仓库里搬了出来。
他确认他们之间打过这个电话,电话交谈的内容也吻合,难道王诗诗真是自己的女儿?
正在回忆思索中,柳女递过了手机,上面是她做的父女俩正面照片对比图。
俩人从脸型、眼睛、鼻子、嘴巴、耳廓及神态,简直是相互的翻版。
王国璋确信无疑了,他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诗诗,我女儿,是我的女儿!
他转过头,急切地问着柳女:“我能认女儿吗?”
柳女笑弯了眉梢:“她本来就是你女儿呀!”
然后她喊道:“诗诗,过来,叫爸爸!”
王诗诗呆住了,她将信将疑地抱着王柳留跑过来,将留留递给了柳女:“小妈妈,我能叫爸爸了?”
“傻姑娘,他本来就是你爸爸呀!”
父女俩对视着,王国璋的眼睛里充盈流动着温情和慈爱,王诗诗则满眼泪水。
父亲伸出了拥抱的双手,女儿有点怯生生但又充满渴望地喊着:“爸……爸”!走上前,脸贴在了父亲的胸膛上。
与此同时,随着一声深情的“女儿”,王国璋已经紧紧地拥住了王诗诗的双肩。
父女俩心潮澎湃,心潮汹涌:
父亲感叹自己大难不死,又找到了亲生女儿。父女相见,这是他回国两个月来,想破脑袋都没敢想也想不到的事。
女儿更是觉得上天垂怜自己,让她这个“孤儿”,除了柳女小妈妈,一下子又有了亲生父亲。
她觉得,尤其要感激柳女,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妈妈,像母亲一样无微不至地关心疼爱自己。
她对父亲的爱,简直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她安排每年两次来月亮岛祭奠父亲。
四月,是柳女和父亲相识的月份。去年四月,她怀着五个月身孕,前来凭吊父亲;
十月,是父亲跳海的月份。去年十月,她怀抱着两个月大的留留,又去了无人海岛,每次都哭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
今年四月,柳女再返月亮岛,方使得父女重逢!
柳女也激动万分,自己辛苦努力,使王国璋王诗诗父女终于相认,昭示着自己的男人已经打开了记忆窗口,和自己相认只剩下时间和过程了。
失忆症有逆行性失忆,顺行性失忆,全面性失忆。根据失忆症状持续时间和范围,又分为界限性失忆、一过性失忆、固定失忆和进行性失忆。
患者始终在过去和当下中徘徊,有的难过,有的压抑,有的痛苦,必须要通过正确引导,才能使患者走出来。
“……爸……爸……”,一声稚气带着哭腔的童声传来。
原来,王柳留听见姐姐喊爸爸,又看见姐姐依偎在爸爸怀里,他学着姐姐的声音喊起了爸爸,又向王国璋舞动起了双手。
王诗诗气得瞪大着秀丽的眼睛,用手指着王柳留。
留留吓哭了,柳女则笑疯了般把儿子塞到父亲的左手臂上。
就这样,王国璋右手拥着女儿,左手抱着儿子,女儿儿子都在他怀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