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易中海的黄昏
所有人都看懂了。想打感情牌?想攀附?门儿都没有。
这个从四合院里走出去的男人,已经和他们,彻底活在了两个世界。
眼看秦淮茹的苦肉计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不仅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把自己最后那点脸面也丢得一干二净,一直躲在屋里透过门缝观察的易中海,终于坐不住了。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
他觉得,秦淮茹还是太年轻,手段也太低级。
贾张氏更是上不得台面的蠢妇。
这种时候,还得是他这个一大爷出马。
他要用的,是他这辈子最引以为傲,也最擅长的武器——道德。
他颤颤巍巍地拄起那根陪伴了他多年的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仿佛凝聚了他一生的威严和道理。
他要赶在秦枫上车之前,拦住他。
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只要自己把那些关于邻里、关于集体、关于做人要厚道的道理摆出来,秦枫就算如今地位再高,也得顾及影响,也得念着那么一点旧情。
毕竟,他易中海,曾经是这个院子里说一不二的道德标杆。
“咚……咚……咚……”
拐杖敲击着院子里凹凸不平的青砖地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这声音,吸引了院里所有人的注意。
大家看着这位曾经的“老领导”步履蹒跚地走向那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连一大爷都亲自出马了,这回,总该有点说法了吧?
易中海在秦枫即将拉开车门的瞬间,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像秦淮茹那样卑躬屈膝,也没有像贾张氏那样撒泼耍赖。
他努力挺直了自己那早已佝偻的腰背,用一种长辈对晚辈的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沧桑,开了口。
“秦枫。”他开口,直呼其名,这是他作为长辈的特权,也是他最后的尊严。
“我知道,你心里对这个院子有气,对我有意见。
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认。
可你看看,你看看这院子里的人,哪一家过得容易?”
他的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抬起来,在空中划了一个圈,把所有探头探脑的邻居都囊括了进去。
“你现在是人上人了,是大人物了。
古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如今的地位,何必跟我们这些土坷垃里刨食的老邻居一般见识?”
他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努力地想要挤出一点真诚的光。
“我不是来求你施舍的。我是想跟你讲个理。
你从小在这个院子里长大,街里街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现在是国家的栋梁,更应该做出表率。
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那么一点点,就够我们这一个院子的人,过个好年了。
这不光是钱的事,这是情分,是做人的根本啊!”
这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他把自己摆在了为整个院子请命的道德高地上,把秦枫架在了“为富不仁”的火刑架上。
院子里的人听了,都觉得在理,一个个点头,看向秦枫的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期盼和审视。
秦枫停下了准备拉门的动作。
他转过身,十年来,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位老人。
他看着易中海那张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看着他那双浑浊却又 c? g?ng想表现出“大义凛然”的眼睛。
他想起了十年前,这个老人是如何用同样的论调,偏袒贾家,逼迫自己。
想起了他又是如何处心积虑,想用“养老”这根绳索,把自己一辈子都捆绑在这个院子里。
秦枫的脸上,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易中-海,就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在费力地表演着一套早已过时的滑稽戏。
“一大爷。”
他开口了。这个称呼,从他嘴里吐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讽刺味道,让易中海的心猛地一沉。
“我倒是要谢谢你。”
秦枫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易中海愣住了。院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谢他?谢什么?
秦枫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当年,我父母刚走,我一个人带着妹妹,是你们教会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凡事都不能靠别人,只能靠自己。
尤其是你,一大爷。
你用你的实际行动,让我彻底明白了,所谓的‘邻里情分’,所谓的‘集体’,在你们的算计面前,一文不值。”
“你还教会了我一个更重要的道理。”
秦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易中海伪善的外衣。
“你总说,要顾全大局。
你总说,要为别人着想。
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让你自己老了之后,有个依靠。你还记得吗?你跟我说过,‘家是最小国’。
这句话,我记住了,而且记得很牢。”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地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
“所以,我学着你的道理。我拼了命地护好我自己的家,护好我的妹妹,我的爱人。
我没让她们受一点委屈。现在,我的家安稳了,我就用我的本事,去报效我的国家。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我胸口的国徽。”
秦枫向前踏了一步,那股无形的气势,压得易中海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拐杖都在地上发出了摩擦的尖响。
“现在,你再看看你。
一大爷,你呢?”秦枫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冷峭的质问。
“你算计了一辈子,道德绑架了一辈子,想让别人给你养老送终。结果呢?你老了,病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讲‘情分’,讲‘做人的根本’。
你不觉得可笑吗?”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这是你自己的‘道’。你求仁得仁,与我何干?”
秦枫没有一句脏话,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可就是这些事实,像无数个烧红的耳光,狠狠地、接连不断地扇在易中海的脸上。
把他那套虚伪了一辈子的道德观,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打得粉碎,打得稀烂。
易中海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喘不过气来。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眼前阵阵发黑。
“你……你……”他指着秦枫,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秦枫说的,全是真的。
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手里的拐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整个人向后倒去。
幸好旁边的三大妈眼疾手快,和几个邻居一起扶住了他。
“老易!老易!”三大妈焦急地喊着。
易中海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和溃败。
院里这位曾经的“道德教父”,这位掌控了院子几十年话语权的老人,在秦枫这面镜子面前,被照出了最丑陋、最真实的原形。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秦枫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拉开车门,让苏婉清和秦月先上去,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安静地,平稳地驶离。
院子里,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邻居,和一个瘫倒在别人怀里,如丧考妣的老人。
这一天,四合院的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