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战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他拼命憋着一口气,在漆黑、冰冷且散发着难以形容恶臭的河水中奋力划动手脚。
终于在意识即将模糊的前一刻,“哗啦”一声冲破了水面!
“噗哈——!!咳咳……”
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但随即一股混合着腐烂物、粪便和各种难以描述气味的恶臭直冲鼻腔,呛得他连连咳嗽!
他赶紧用手抹了一把脸上黏糊糊的河水,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靠……这洛阳的护城河简直是个巨型化粪池加泔水桶啊……太他娘的恶心了!”
就在他旁边,“哗啦”又一声水响,窦建德也钻出了水面,同样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干呕。
他喘匀了气,居然还有心思苦中作乐,咧着嘴说道:
“咳咳……他奶奶的……这水真够冲的哈……京城就是京城,连护城河的水都这么‘有劲’……”
“哗啦——噗……呸呸呸……”
第三颗脑袋也冒了出来,是徐世绩。
他显然不小心呛了一口水,正拼命地往外吐口水,脸都绿了,听到窦建德的话,他哭丧着脸补充道:
“何止是有劲……简直比俺们那最烈的‘烧刀子’还辣嗓子眼儿呢……”
虞战被他俩逗乐了,忍俊不禁道:
“怎么着?听你这意思,还仔细‘品尝’了一口?”
“侯爷,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徐世绩一脸的生无可恋,
“是辣眼睛啊……我这眼睛现在还疼得厉害呢……”
三人泡在恶臭的河水里,虽然浑身冰冷、疲惫不堪,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彼此之间这番苦中作乐的调侃,却让他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们不敢大声说话,只能压低声音互相打趣着,同时警惕地观察着远处瓦岗寨营地的动静。
幸好夜色深沉,加上他们落水的地方距离吊桥和敌军主营已有一段距离,似乎并没有被发现。
见对岸没有异常,三人这才悄无声息地朝着最近的城墙根游了过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爬上了岸,瘫在冰冷潮湿的河岸边,背靠着高大冰冷的城墙根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湿透,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狼狈到了极点。
“他娘的……”
窦建德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和泥,低声骂道,
“想我窦建德好歹也是条响当当的汉子,没想到今天差点在这粪坑里喂了王八。”
“窦大哥,您就知足吧。”
徐世绩有气无力地说道,
“咱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还管它是粪坑还是龙潭呢……”
虞战没说话,只是抬头望着高耸入云、漆黑一片的城墙垛口,心里暗暗着急:
“这地方太偏了,城上的守军恐怕注意不到我们。”
“得想办法弄出点动静,又不能太大,惊动了对岸的瓦岗寨……”
三人就这么蹲在墙根底下,一边拧着湿透的衣服试图挤掉一些臭水,一边继续低声胡扯侃着大山。
从这护城河的味道能熏死多少苍蝇,聊到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用花瓣泡三天三夜的澡,再到瓦岗寨那帮人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成事。
时间就在这看似轻松实则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半个时辰,就在三人快要被冻僵的时候——
突然,头顶上方极高的城墙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又带着试探语气的呼唤声,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人似的:
“喂,下面是表舅吗?是侯爷吗?”
是程咬金那压得低低的公鸭嗓!
还有苏定方冷静的声音!
显然,他们沿着城墙一路搜寻,终于找到了这里!
“是我!”
虞战心中大喜,连忙压低声音回应道,
“快!放筐子下来拉我们上去!”
“好嘞!”
上面传来程咬金欣喜的声音。
但随即,虞战眼角余光似乎瞥见对岸远处有火把晃动了一下!
“不好!可能被发现了!快点!”
他急声催促道!
“来了来了!”
上面一阵忙乱,很快,一个用粗麻绳捆着的大箩筐晃晃悠悠地从城墙上放了下来!
“快!上去!”
虞战对窦建德和徐世绩说道。
三人也顾不得谦让,手忙脚乱地往筐里爬。
这箩筐本是用来运送物资的,还算结实,但一下塞进三个浑身湿透的大男人,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不堪。
“拉!”
虞战朝上面喊了一声!
“嘿哟!”
上面传来号子声,箩筐开始缓缓上升。
三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紧张地望着对岸。
果然,对岸的火把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呼喊声!
“快!再快点!”
虞战心急如焚!
就在箩筐上升到一半高度的时候——“刺啦——!!!”一声不祥的撕裂声突然从脚下传来!
三人同时觉得脚底一空,身体猛地往下一坠!
“啊呀!”
徐世绩吓得惊叫一声!
原来是那箩筐的底部因为承受不住三人的重量,加上可能原本就有破损,竟然破开了一个大洞!
眼看三人就要从半空中摔下去!
“抓住绳子!”
虞战反应极快,大吼一声!
窦建德条件反射地双手死死抓住了那根主吊绳!
而虞战则在下坠的瞬间,一把抱住了窦建德的腰!
徐世绩也紧随其后,抱住了虞战的腰!
顿时间,三人变成了一串“人肉糖葫芦”,晃晃悠悠地挂在了半空中!
全靠窦建德一双手抓着那根救命绳索!
“哎呦我的娘哎……”
窦建德感觉自己的裤子被虞战这么一抱一拽,正在迅速地往下滑落!
他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下面可能有敌人放箭了,带着哭腔喊道:
“侯爷!您轻点!我的裤子快被您拽下来了!”
虞战自己也被徐世绩抱得死紧,感觉腰带勒得快要断气了,但此刻生死关头,他也只能强作镇定,笑骂道:
“放心!都是爷们!没人有闲心看你那玩意!”
下面的徐世绩闻言也带着哭腔喊道:
“侯爷!我也快把您的裤子拽下来了!”
“拽!随便拽!”
虞战感觉自己的裤腰已经滑到了胯骨下面,索性破罐子破摔,吼道:
“看见了也别自卑就行!”
徐世绩:“……”(我是该自卑还是不该自卑啊侯爷?)
上面拉绳子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下面的变故,顿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嘿哟嘿哟”地加速拉拽!
终于,在对岸瓦岗寨的箭矢“嗖嗖”地射来、钉在城墙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三人总算是被连拖带拽地拉上了城墙垛口,如同三条死狗一样瘫倒在了冰冷的城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浑身湿透,臭气熏天,而且虞战和窦建德第一时间就是赶紧手忙脚乱地提自己快要掉到脚踝的裤子!
“呼……呼……”
虞战一边系着裤带,一边对旁边的程咬金和苏定方说道,
“下次找个结实点的筐子,再他娘的用这破筐……老子没被敌人砍死,也要被你们害得‘露械’示众了!”
窦建德也提溜着裤子,一脸心有余悸地附和道:
“就是!这要是让俺那未过门的媳妇知道俺在这洛阳城头露了‘凶器’,还不得休了俺啊!”
劫后余生的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堂大笑!
笑声在寂静而紧张的夜空中传出去老远老远,仿佛冲散了连日来笼罩在洛阳城头的阴霾与血腥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