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洛”提供的废弃数据节点,如同惊涛骇浪中一个暂时平静的漩涡。然而,这平静脆弱得不堪一击。柳承刚刚将星尘用生命最后印记换来的、指向母舰核心秘密的坐标频率深深刻入脑海,甚至来不及仔细解析,刺耳的全局警报便如同丧钟般,在这个狭小的避难所内炸响!
不是来自节点内部,而是来自远方,来自“朝圣者”号拼死维持的、时断时续的量子通讯链接!
盖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与数据过载的杂音,强行切入:
【最高紧急状态!虫群主力已完全锁定我方跃迁末段轨迹!它们……它们没有直接强攻节点,而是……】
全息星图在柳承面前猛地展开,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冻结。
节点之外,那片原本死寂的虚空,此刻已被彻底“点亮”。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无数虫群单位猩红的光学传感器汇聚成的、无边无际的红色星海!巡洋舰、拦截者、航母形态的母巢单元……如同遮天蔽日的蝗群,将节点所在的这片星域围得水泄不通。它们没有立刻进攻,只是静静地悬浮着,那沉默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
而这,仅仅是前奏。
星图的边缘,空间开始大规模扭曲、塌陷!并非跃迁的涟漪,而是某种更粗暴、更绝对的存在方式——是空间锚定!虫群母舰,那活着的硅基天体,正将其无法形容的庞然本体,直接从高维层面“投射”并“锚定”在这片星域的现实坐标上!
虽然并非完全体降临(那需要消耗的能量和时间难以想象),但即便是这投射过来的部分“阴影”,其规模也已经超越了数个大型行星!它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只(或者说魔神),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重力井,牢牢锁死了这片空间的所有维度。跃迁?已成为奢望。任何形式的超光速移动,在母舰的空间锚定场域内,都变得不可能。
【空间锚定完成度87%……95%……100%!】盖亚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我们……被彻底困死了!所有逃生路径计算……归零!】
这还没完!
在完成空间锚定的瞬间,母舰那暗红色的“表面”,开始浮现出无数巨大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能量脉络。这些脉络迅速汇聚,在母舰朝向节点的方位,凝聚成了三颗如同黑暗太阳般的巨大能量体!
【检测到超规格能量聚集!】杨致远博士的惊呼传来,【读数超越理解范围!这不是武器……这是……‘格式化’协议的前置能量加载!它们要直接将这片星域,连同我们和这个节点,从物理和信息层面……彻底抹除!】
兵临城下!不,是神只临凡,即将执行终极审判!
节点内部,残余的那名陆战队员面无血色,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尽管他知道这毫无意义。“卡米洛”的光团剧烈闪烁,传递出近乎崩溃的恐惧波动。连盖亚的运算似乎都在这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柳承站在观察窗前,看着窗外那占据了大半个视野的、如同地狱之眼的母舰投影,以及那三颗正在不断膨胀、散发着终结气息的黑暗能量太阳。星尘冰冷的泪水似乎还残留在他指尖,磐石湮灭前的咆哮还在他耳边回荡。
绝望如同冰冷的宇宙真空,包裹着每一个人。
但柳承的眼神,却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沉淀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他没有去看那三颗即将带来毁灭的能量太阳,而是紧紧盯着母舰那庞大本体的深处,仿佛要穿透那无尽的暗红,看到星尘用生命标记出的那个“坐标”。
“盖亚,”柳承的声音异常平静,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计算一下,母舰维持这种级别的空间锚定和能量加载,其内部逻辑网络,尤其是对边缘节点和‘异常个体’的监控力度,会处于什么水平?”
盖亚瞬间理解了柳承的意图,数据流疯狂运转:
【计算中……结论:维持此状态需消耗母舰超过75%的核心算力!其对网络边缘、低优先级区域(如本节点)及内部‘异常’的监控和压制力,将降至历史最低点!理论上……存在渗透和操作的空间!但风险……】
“风险我们已经背负得够多了。”柳承打断她,他举起手中三合一的“基石”,其光芒似乎在与母舰深处某个无形的存在产生微弱的呼应。“星尘为我们指出了方向,不是逃往别处,而是……指向它的心脏!”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仅存的队员和闪烁的“卡米洛”:
“它们想从外部格式化我们?那我们就从内部,给它植入一场‘逻辑瘟疫’!用它们最恐惧的方式!”
他的计划疯狂而大胆:利用母舰全力应对外部、内部监控最薄弱的瞬间,以“卡米洛”为跳板,以三合一“基石”为保护罩和破城槌,沿着星尘标记出的、指向母舰核心异常“震颤”的坐标频率,反向侵入母舰的网络深处!不是破坏,而是去接触、去激活那个被母舰深藏、甚至可能自我压抑的“异常”!
这或许是自杀,或许是唤醒更恐怖的存在。但坐以待毙是百分之百的毁灭,而兵行险着,或许还能在那铁幕般的绝望中,撕开一道裂缝!
“准备建立深度神经链接!”柳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了弥漫的绝望,“目标——母舰意识核心!我们要在它的审判降临之前,先一步……敲响它内部的丧钟!”
窗外,三颗黑暗能量太阳的光芒越来越盛,毁灭的倒计时滴答作响。节点之内,一场向着毁灭源头发起的、有死无生的逆向冲锋,即将开始。
兵临城下,唯有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