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人院号」的休整期,对于秦飒而言,意味着重返她位于舰船尾端的个人工作室。
这里与舰桥的科技感截然不同,更像一个微型的、井然有序的原始工坊。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陶土、木材与清漆混合的特殊气味。各式各样的雕刻刀、锉刀、测量工具在磁性墙面上排列成严整的方阵,如同等待检阅的士兵。而工作台中央,摆放着那尊以石研为灵感、在“星海自治领”成立期间开始雕琢的等身塑像,如今已接近完成。
石研推开工作室的气密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秦飒背对着她,身着沾了些许陶土的工作服,勾勒出挺拔而专注的背影。她正用一把极细的刮刀,在塑像的眼角处进行最后的修整,动作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仿佛整个世界都凝聚在那微末的刀尖之上。
石研没有出声,只是悄无声息地走到一旁,举起了挂在胸前的相机。她没有开灯,也没有使用任何辅助设备,只是透过取景框,静静地捕捉着秦飒工作的侧影——那微蹙的眉心,紧抿的唇线,以及那双在冷调灯光下、映照着金属与陶土光泽的专注眼眸。
“咔嚓。”
极轻微的快门声,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清晰可闻。
秦飒的动作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她将刮刀轻轻放在工作台的绒布上,发出细微的“嗒”的一声。
“来了。”她的声音带着长时间专注后的微哑,没有什么情绪,却也不是疑问句。
石研放下相机,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那个酷似自己的塑像上。塑像的神韵抓得极准,是她平日里安静观察时,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带着一丝疏离与温柔的神情。
“还差一点。”秦飒说,视线也落在塑像上,像是在评估一件纯粹的作品。
石研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指尖悬在塑像的脸颊旁,距离那冰冷的陶土只有毫厘之差,却没有触碰。她的指尖微微动了动,仿佛在隔空描摹着那线条。
秦飒的目光从塑像移到了石研那悬停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她看着那因常年握持相机而带着薄茧的指尖,看着它因犹豫而微微蜷缩,又因某种渴望而再次舒展。
忽然,秦飒动了。
她抬手,精准地握住了石研那只悬停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石研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只是抬起眼,迎上秦飒深邃的视线。
秦飒牵引着她的手,不再是悬停,而是实实在在地,将她的指尖按在了那尊冰冷的塑像脸颊上。
“感受它。”秦飒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引导式的命令口吻,“感受它的弧度,它的温度,它的……存在。”
石研的指尖被迫感受着陶土细腻而冰冷的质感。但更灼热的,是秦飒覆在她手腕上的掌心温度,以及那透过皮肤传来的、沉稳有力的脉搏跳动。
秦飒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揽住了石研的腰,将她轻轻带向自己,也让她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工作台边缘。这个动作让石研不得不微微后仰,抬头看着秦飒,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几分。
“也感受我。”秦飒俯下身,气息拂过石研的耳廓,带着工作室里特有的材料气息和她本身清冷的气质,形成一种奇异的蛊惑。
石研没有说话,但另一只空着的手,却下意识地抓住了秦飒工作服的衣襟,布料在她掌心被攥紧。她的相机还挂在脖子上,冰冷的金属机身隔在两人之间,成了一个微妙而坚硬的阻碍。
秦飒似乎察觉到了这一点。她松开了钳制石研手腕的手,转而探向那台相机。她的动作很慢,指尖先是擦过相机的皮革背带,然后抚过冰凉的金属外壳,最后,停留在石研紧握着相机机身、指节有些发白的手指上。
她的指尖带着雕刻时的专注与耐心,一点点地、不容拒绝地,撬开了石研因紧张而蜷缩的手指,与她的手指交缠,然后引导着她的手,将相机从两人之间缓慢地移开。
“咔嚓。”
相机被轻轻放置在铺着绒布的工作台上,发出一声轻响。
最后的阻碍消失了。
秦飒空出的手再次回到石研的腰间,这一次,揽得更紧,几乎将人托抱起来,让她半坐在工作台的边缘。散落的工具被碰到,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但无人理会。
石研被迫完全沉浸在秦飒的气息里。她能感受到秦飒胸膛的起伏,感受到她工作服下肌肉的线条,感受到那双习惯于塑造坚硬材质的手,此刻正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近乎探索的力度,在她后背的脊线上游走,带着陶土的微尘颗粒感,激起一阵阵战栗。
她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任由秦飒的吻落下。这个吻不像凌鸢与沈清冰之间那般温存,它带着雕塑家特有的精准与占有欲,如同在确认一件独一无二、失而复得的珍宝。强势,深入,不容退缩。
石研生涩却努力地回应着,抓着秦飒衣襟的手改为环住她的脖颈,将自己更深地送入对方怀中。工作服的粗糙布料摩擦着她手臂内侧细腻的皮肤,带来轻微的刺痒,却奇异地加剧了某种真实感。
秦飒的手从她的后背滑到腰侧,再到大腿,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着其下肌肤的温度和微微的颤抖。她的动作充满了掌控力,却又在细节处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石研是一件极易损坏的、由光与影构成的珍贵艺术品。
石研的呼吸彻底乱了,破碎的呜咽被堵在喉咙深处,化作灼热的气息交换。她的身体在秦飒的掌控下微微颤抖,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又像一池被搅乱的春水。
工作室的灯光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投在墙壁的工具阵列上,晃动着,扭曲着,如同某种狂野而原始的舞蹈。
在这里,没有言语,只有指尖的探寻,呼吸的交融,和身体最直接、最坦诚的对话——用动作书写的,独属于她们的无声诗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