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点刚过,花溪给高明海送饭过去。
顺带的给提了一壶水,壶里面放了茶叶。
昨天晚上她过来的时候这地方理平了。
这会儿过来已经跟昨天晚上截然不同。
砖头水泥沙子堆了好几处,有大概一二十个人都在不远处忙。
白灰画过的线看起来是那么的清晰,她这个外行站在一边都能大概的看出来房子里面以后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了。
靠着路边水沟的地方有两个大黄桶盛水,水是从河坝里直接抽上来的 拉了好长的管子。
不远一点那地方搭了个棚子,边上支着两口大锅。
靠着路边的水泥和沙子堆中间也搭了个棚子,底下铺了一层干草,她估计这就是高明海接下来的窝了。
高明海戴着个草帽子,大太阳袖子卷的老高,露出来的小臂晒的发红。
正在跟人家说话,转脸就看见路口上花溪来了。
说了几句之后抬脚就朝路口上走。
“这是你休息的地方?”
“对。先这么着,等下午了再回去拿被子。”
“那他们呢,不是说干活的也有睡在这边的吗?”
“那边,那个角角上看见了吗?那一块就是他们休息的地方。”
“他们吃饭了没?”
“还早得很,他们吃饭要到12点多,太阳正大的时候,吃完饭到阴凉处歇口气,太阳偏一点才继续干 ,然后下午天快黑时候才吃第二顿饭。”
花溪把饭递给他:“中午太阳越来越大,吃这个饭也烫嘴,就怕送过来你忙着一时半会吃不到嘴里去,所以就没煮面条。
熬了一点苞谷米,晾了好半天了,应该不烫嘴了。
这边还有饼,再吃一点这个比较抗饿。”
她该弄个小桌子过来的,不然吃饭都得摆在地上,跟路边的叫花子似的。
“你吃了没有?”
“我还不饿,回去再吃。”花溪那架势也不是来了就走的,盘腿坐在干草上面,看着不远处干活的人。
“下地基少说得三天吧?”
“三天不止,弄好至少得四五天。”两家的房子呢,全靠人工,按着画的线往开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主体起来怕是得两个月哦。”
“嗯,估计扣水泥板的时候就到了三伏天最热的时候了。”
“这个房子也没有房梁,也不像以前修房子要房梁,扣水泥板的时候是不是就要请客了?”
高明海想了一下:“我们在镇上也没有拉多少来往,来往都在队上,我想着不行要等都收拾利索了再请吧。
现在先不考虑这些,还在下基础,还早得很。”
说完看了她一眼:“翠萍跟你说没有?”
“什么?”
随后就反应过来了:“这个事儿啊,说了,早上一过去她就说了。”花溪双脚并在一起弓着膝盖,胳膊肘在膝盖上,托着腮转脸看着他。
高明海被她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端着饭笑了一声:“怎么这样看着我?”
花溪收回目光,笑了起来:“吃饭吧,我回去了。下午的时候给你把褥子和被子拿过来,把席子也给你拿过来吧,铺在这个草上面能隔一层。”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睡觉的地方,还是要尽量弄稳当一点。
天一热大街上就更没人了,但开店就得守,别管是小吃店还是干货店,有没有人都不可能过早的关门。
砌墙施工的人晌午的时候都不敢冒着太阳干活,搭的那个棚子下唯一一点凉阴的地方铺着几张旧席子,上面横七竖八的睡的都是人,呼噜声震天。
高明海在那边露天坝整整睡了两个月,养了好几年的脸再一次黑不溜秋的沧桑的不行,像是老了七八岁。
主体起来也就是喘口气就开始弄水电,粉内外墙,打地面。
上边扣的洋灰板还得刮边,内外都得再抹一层,抛光,以防下雨天漏水。
边上走水的槽子也得弄的好好的。
这些活既然找人就得一鼓作气的把它弄好,不然丢在那里迟早也得干。
高明海专门去河坝里买了一吨粉碎过的石子,均匀有致的从墙根角刷到了半墙。
底下差不多一米多的高度全部都是石子,上边才刮腻子。
虽然只是平房,但是被他这样整的真的怪好看。
等到该粉都粉的差不多了,外面的洋灰板一打,厨房跟鸡圈也顺带的一起,一下子就感觉家就是家了。
活撵着时间走。
睁眼就在忙,忙着忙着就到了就9月底。
高翠萍出嫁的时间定了下来,阳历十月六号,学生开学的头一天。
9月30号下午学生一放,花溪他们就张罗着要回去了。
只留下高成亮还在开门,高成才在镇上给他作伴。就连老太太都得跟花溪他们一起回去在家里当定海神针。
10月6号高翠萍出门,10月5号高明海他们办酒席。
主要宴请高家的亲朋好友,以及第二天要帮忙抬嫁妆的,还有送亲的。
这一回去就各干其事,忙的不行
花溪去弹棉絮的那弄了十床棉絮。
主要是想着他们到时候搬进新房子里也需要新棉絮,所以一次性就多弄了一点,弹的多还能讲个价。
虽然她讲价是真的不行,她甚至想过把高明海弄过去跟人砍价,但是到最后到底还是没这么干。
高明海这段时间忙的不行 不至于这点事情她也得去麻烦他。
带了五床回去,一回去老太太就去黄家院子里找了黄老太太来帮着缝被子。
这个被子缝起来是有讲究的。
得找有福气的人来缝。
黄老太太这一辈子起起落落的,她自己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福气。
但是在高老太太心里来说,她已经是有大福气的人了。
出身好,嫁的也好,如今也算是儿孙满堂。
至于中间的几十年遭了罪,那不是命的事儿,那是政策的事,谁也没办法不是?
高翠萍老老实实坐在边上帮她们穿针引线。
这个被子缝起来也有说法,要用红色的线一根线到头,不打结。
缝的时候是这样,中间引线的时候也是这样,意味着顺顺利利一辈子就到头了。
被子两床缎面的,高彩萍自己挑的,一床大红色牡丹花的,一床是粉色,龙凤呈祥的。
还有两床是纯棉的,一床淡紫色满花的,还有一床开着金黄色太阳花的,都是今年的新花色。
另外一床也是大红色缎面,凤凰于飞的图样,那是出门那天娘家要铺在高翠萍那屋的。
床单买了四床,只有一床是大红色的,剩下的两床粉色,还有一床格子布的。
几套衣裳,买的都是这个季节的。
一条泡泡袖连衣长裙,大红色的,那是6号的时候当新娘子要穿。
还有一件大红色的长袖衬衫,黑色的喇叭裤,这是打算留着回门的时候穿的。
皮鞋也有两双,一双暗红色的,带跟的,也是结婚的时候要穿的,一双黑色厚底的,平时可以穿。
头发到底是去赶了一回时髦,烫了个羊毛卷。
整个人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