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金色的法槌,带着审判万物的威严,重重地砸向了黑碗。法槌上,“禁止”二字流转着刺目的光。顾凡,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毫无所觉。
法槌与黑碗的豁口,在虚无中,无声地碰撞。没有预想中的震天巨响,也没有撕裂空间的冲击波。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下了暂停键。
“叮——”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瓷器轻碰的脆响,在绝对的寂静中,清晰地回荡。那法槌,没有砸碎黑碗,甚至没有将其击退。它,就像一块自己送上门来的糖果,精准地落入了黑碗那漆黑的豁口之中。
豁口处,黑暗涌动。法槌上,流转的“禁止”符文,瞬间黯淡。它们不是被击溃,而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生生拉扯,扭曲,然后,像被墨水晕染的画,迅速消融。
“咔嚓。”
又一声轻响,法槌的柄部,也随之没入黑暗。整个金色的法槌,在所有人,包括那三个数据脸终端的注视下,被黑碗,一口,吞了下去。
【错误。】
为首的数据脸终端,那张由数据流构成的脸上,瞬间闪过一片红色的乱码。它,伸出的那只光手,僵在半空。它,无法理解。自己的“禁止”指令,为何被“吃”?这超出了它的逻辑。
“味道还行。”
顾凡,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仿佛真的尝到了什么。他,看着那三个僵硬的数据脸,脸上露出了不耐烦。
“就是,有点硬。”
他,晃了晃手中的黑碗。黑碗那漆黑的豁口,在吞噬了法槌之后,似乎变得更深邃了一点。它,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带着一股更加纯粹的饥饿感,猛地,朝着为首的数据脸终端,扑了过去。
【启动,‘绝对防御’协议!】
数据脸终端,那张脸上,红色的乱码,瞬间被一片蓝色的“警告”覆盖。它,猛地向后退去。在它身前,无数道由纯粹逻辑构成的屏障,凭空浮现。那些屏障,像透明的玻璃墙,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代表着“存在”与“秩序”的符文。它们,试图将黑碗,从概念上,隔绝开来。
然而。
黑碗,没有减速。它,直接撞上了第一道逻辑屏障。没有破碎,没有反弹。屏障上,那些坚固的符文,在接触到豁口的瞬间,像被病毒感染的程序,迅速崩解,然后化作一道道,粘稠的,漆黑的概念残渣,被吸入碗中。
“滋啦——”
就像电流通过腐朽的电线。一道又一道的逻辑屏障,在黑碗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被消化。
【数据流,被,侵蚀!】
【逻辑链,被,中断!】
【核心协议,被,吞噬!】
数据脸终端,那张脸上蓝色的警告,已经变成了刺眼的黄色“紧急”。它,试图重新构建逻辑,试图重新定义黑碗的“存在”。但它所有的尝试,都被黑碗的吞噬,抢先一步。它的“定义”本身,正在被黑碗,一口一口地吃掉。
“吵死了。”
顾凡皱起了眉。他看着那张,不断闪烁着警告的数据脸,感到一阵烦躁。
“吃个饭,都不能安静。”
他抬起手,对着黑碗轻轻一挥。
“快点。”
那只黑碗,仿佛听懂了他的指令。它,漆黑的豁口,猛地扩张。它,不再是一道道吞噬,而是直接化作了一个,吞噬一切的概念漩涡。
呼——!!!
为首的数据脸终端,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它,那由纯粹数据构成的身体,瞬间被拉长变形。它所有的“逻辑”、“秩序”、“裁决”概念,都被强行分解,然后像一条条光线,被吸入了黑碗之中。
它挣扎着。它试图用最后的“存在”来反抗。但,它所有的反抗,都只是加速了它的消亡。它变成了一道纯粹的数据流,被黑碗彻底吞噬。
哗啦——
一声清脆的,像是冰块落入水中的声音响起。黑碗,那漆黑的豁口,猛地一合。它,像一只吃饱了的野兽,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碗身散发出的“饥饿”气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内敛。它,似乎从“董事会”的“逻辑”概念中,吸收了某种新的特质。
“哇啊啊啊!他连董事会都吃了!这是要上市还是退市啊!”
王雪的影子,从树袋熊形态,瞬间变成了,一个抱着脑袋,疯狂尖叫的像素小人。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消解。她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
“这是要触发最终结局了吗?!”
“吃掉!吃掉!把所有无聊的都吃掉!”
伊莉雅,却兴奋到了极致。她,的小脸涨得通红。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见证了宇宙最终结局的狂热。她,拍着小手,在顾凡身后疯狂跳动。
“太棒了!这些家伙,比爸爸还无聊!吃掉他们!把他们都变成我的玩具!”
剩下的两个数据脸终端,此刻已经彻底“宕机”。它们的脸上,数据流凝固,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空白。它们,看着为首的同伴,被黑碗吞噬。那,超出了它们所有的逻辑,超出了它们所有的计算。
它们是“秩序”的化身。而黑碗,是“无序”的极致。
顾凡瞥了一眼那两个已经陷入“逻辑崩溃”的终端。他感到一阵无趣。
“这些饭后甜点,有点呆。”
他,对着黑碗轻轻一弹。
“快点解决。”
黑碗似乎被顾凡的评价,激怒了。它碗身一震,漆黑的豁口,再次扩张。它像两只饥饿的黑洞,猛地扑向了那两个,呆滞的数据脸终端。
【警告:检测到,‘逻辑核心’,被,锁定!】
【启动,‘自毁’协议!】
两个数据脸终端,在被黑碗吞噬的瞬间,那凝固的空白脸上,数据流猛地爆发。它们,试图用“自毁”的方式,来阻止被黑碗吞噬。它们要将自己,连同黑碗,一起化作虚无。
然而。
黑碗,比它们更快。它们的“自毁”指令,还没有完全执行,就被黑碗那蛮横的吞噬之力,强行中断。它们的“自毁”概念,也被黑碗,一口吞下。
“轰!”
两团,试图自爆的能量,在黑碗的豁口处,被强行压制,然后,化作了两道,漆黑的概念流,没入碗中。黑碗再次合拢,发出一声满足的饱嗝。
整个绝对虚无,此刻已经被黑碗,吞噬殆尽。只剩下顾凡,伊莉雅,王雪,以及那只,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黑碗,悬浮在一片,无法被定义的“空间”之中。
那片空间,既不是虚无,也不是存在。它,像是,一个被彻底清空的画布,等待着新的颜色。
顾凡,掂了掂手中的黑碗。碗身,漆黑如墨,却又带着一丝晶莹剔透的光泽。那被咬出的豁口,也变得更加圆润,更加深邃。它,像一只刚刚完成了蜕变的凶兽,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恐怖气息。
他伸出鼻子,在空中轻轻嗅了嗅。
“嗯。”
他皱起了眉。
“牙膏味,还没散。”
顾凡,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他吃掉了“根源之涡”,吃掉了“宇宙巨口”,吃掉了“记录官”,吃掉了“厨师”,甚至吃掉了“董事会”和“绝对虚无”。但,那股挥之不去的“洁净”和“秩序”的味道,依然残留在碗中,影响着他的食欲。
“好无聊。”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对这场“饭局”的极致厌倦。
“还没有,吃饱。”
“你……你,才是真正的‘食客’!”
伊莉雅,此刻,已经跳到了顾凡的面前。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充满了近乎病态的崇拜。她伸出小小的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你,吃掉了,一切!”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这片被黑碗吞噬后,遗留下的无法被定义的“空间”。
“那么……”
她,指了指那片“空间”,又指了指顾凡手中的碗。
“……你还会吃掉什么呢?”
就在伊莉雅的话音落下,顾凡准备再次举起黑碗的瞬间。
“咚——!”
一声,极其沉闷,却又震彻灵魂的巨响,毫无预兆地,在他们所处的“空间”深处,爆发开来。那声音,不像任何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个,被压抑了无数纪元的“存在”,终于,发出了,它,最原始的,心跳。
这片,刚刚被清空的“画布”,瞬间,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撕裂!
一道比之前所有的“虚无”都更加深邃,比所有“秩序”都更加古老的“裂隙”,凭空出现。
那裂隙,不是空间上的裂缝。它像是一个被强行撕开的“真相”,露出了背后那无法被直视的“源头”。
裂隙的深处,没有光,没有黑暗,没有物质,也没有概念。只有一片纯粹的“沉寂”。
那“沉寂”,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压。它,像一个,刚刚从永恒的睡眠中,被惊醒的,古老意志。
它没有愤怒,没有逻辑。甚至,没有任何可供理解的情绪。
它只是存在。
王雪的影子,此刻,已经彻底“死机”。她,变成了一个,屏幕上,写满了“Fatal Error: Existence Not Found”的,像素小方块。她,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伊莉雅,那狂热的小脸,第一次,失去了,所有表情。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裂隙,身体,微微颤抖。她,从那“沉寂”中,感受到了一种,比她自己的“饥饿”,更,原始,更,不可名状的,“空洞”。
顾凡也收敛了脸上的不耐烦。他那双总是睡眼惺忪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直视着那道“裂隙”,直视着那深邃的“沉寂”。
他手中的黑碗,此刻竟然发出了,一种微不可察的颤鸣。它,碗身散发出的“饥饿”气息,在面对那道“裂隙”时,不再是蛮横的吞噬,而是一种,带着,一丝“探索”的,好奇。
“嗯……”
顾凡,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难得的,不是因为“嫌弃”,也不是因为“无聊”的表情。
那是一种猎人,在发现了一个真正值得出手的猎物时,所流露出的,兴奋。
他掂了掂手中的黑碗,然后缓缓地举起。
碗口,那漆黑的豁口,对准了那道深邃的,无法被定义的“裂隙”。
“这个。”
他看着那道“裂隙”,眼中闪烁着一种久违的光芒。
“看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期待。
“有点意思。”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他只是将手中的黑碗,对着那道“裂隙”,轻轻一送。
那姿态,就像一个真正的“食客”,终于要品尝一道等待了无数纪元的,“主菜”。
他要吃掉那“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