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小时后，林发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打谷场。
他道袍依旧整洁，气息平稳，仿佛只是出去散了趟步。
“村子内外，包括后山乱葬岗，已无邪祟气息。” 林发言简意赅。
“倒是那姜家地库之中，尚有些许金银俗物，沾染了阴气，留之不祥。
我已将其收起，阴气尽除。
此番诸位师兄出力甚多，险死还生，这些我们便分了，算是一点补偿，也是应得的斩妖酬劳。”
说着，他袖袍一拂，地上便多了一小堆黄澄澄的金锭和白花花的银元宝，数量不多，但成色极佳，在火把照耀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对于常在江湖行走、捉襟见肘的修士来说，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风雨雷电几人看得眼睛一直，他们确实不富裕，下山除妖多半靠师门补贴和偶尔的酬谢，日子过得紧巴巴。
但此刻却有些不好意思去拿。
风搓着手：“这……林师弟，这怎么好意思，飞僵是你除的，我们没帮上什么忙，还差点拖了后腿……”
“是啊，这些财物是师弟你清理的，理应归你所有。” 雨也说道。
林发笑了笑，“斩妖除魔，本就是我辈分内之事，谈不上谁功劳大小。
这些阿堵物，于我并无大用，反倒对各位师兄行走江湖有所裨益。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了。
风雨雷电看向季嘉雄，季嘉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既是林师侄的美意，你们便收下吧，记得今日恩情便是。”
四人这才喜滋滋地收起了金银，对林发更是感激不尽。
这一趟虽然凶险，但最后不仅师叔无恙，飞僵伏诛，村子得保，还有意外之财，简直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夜色渐深，雨势也渐渐转小，最终停歇。
东方天际，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鱼肚白。
经过调息和丹药辅助，季嘉雄恢复了不少气力，已能自行站立行走。
“林师侄，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差遣，定义不容辞。” 季嘉雄郑重地对林发再次行礼。
林发还礼：“季师伯言重了。此间事了，不知师伯与诸位师兄有何打算？”
季嘉雄道：“我等需即刻返回山门，一是交还此次任务，二是需将飞僵异变、地脉阴气泄露之事详细禀报。
我也需回山静养一段时日，祛除体内残存阴煞。
风雨雷电他们，此番历练也算经了生死，回去后也当闭关潜修一段时间，消化所得，再行下山。”
林发点点头：“正该如此，那便就此别过，祝师伯与诸位师兄一路顺风，早日康复。”
“师侄珍重！”
“林师弟保重！”
双方拱手作别。
风雨雷电搀扶着季嘉雄，身影逐渐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渐起的晨雾之中。
林发独立在空旷破败的打谷场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焦黑的巨坑和坑底那堆再无半点声息的飞僵残灰，神色平静无波。
此番出手，一是路见不平，二是检验自身新得的术法“五雷正法”与“五雷诛邪剑诀”的威力，顺便赚些经验。
结果还算满意，那飞僵虽凶，但在他如今的道行和系统技能面前，确实不够看。
姜家地库里的黄金白银，他确实只拿了一小部分分给风雨雷电，绝大部分都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并非圣人，修炼资源、日后穿越所需，钱财总是有用的。
分出去的那点，既是酬劳，也是为九叔他们结个善缘。
茅山弟子遍布天下，关系网不容小觑。
……
从姜家村回来后，林发没耽搁，身形化作一道清风，直奔茅山。
山门依旧，云雾缭绕。
但林发此刻的心境，与当初下山时已大不相同。
他先去见了石坚，石坚再次感谢了他一番。
林发又去藏功殿向建新祖师也简单禀报了铲除姜家地脉飞僵、偶遇季常师叔一脉并协助退敌之事。
当然，地库黄金、经验值这些细节，自是略过不提。
祖师听罢，抚着长须，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林发一眼，最终只是点点头：“做得不错，道心稳固，手段亦正，去吧。”
从茅山主峰下来，林发没停留，再次启程，返回了那座熟悉的、带着淡淡纸钱香烛味道的义庄。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看见九叔正背对着门口，仔细地擦拭着供奉祖师爷的神案。
听到动静，他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头。
“师父，我回来了。” 林发开口道。
九叔这才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严肃刻板的表情，上下打量了林发一番，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又缓缓松开：
“嗯，气息也浑厚了不少……看来这一趟，没白跑。”
林发笑了笑，没多说，走过去接过九叔手里的香：“师父，我来吧。”
接下来几天，义庄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林发在静室打坐，反复锤炼新近掌握的各种功法——五雷咒的操控入微，五雷诛邪剑诀的气意流转，乃至进阶符咒、步法。
灵气在体内奔涌循环，与天地交感，发出细微的嗡鸣。
有时九叔会站在静室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一站就是半晌，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复杂。
这天傍晚，吃过文才弄的晚饭过后，林发泡了壶粗茶，给九叔端到院里的石桌上。
月色清冷，洒在院子里，带着秋夜的凉意。
“师父，” 林发斟了杯茶，推到九叔面前，“我准备……好了。”
九叔端茶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杯中的茶水漾开细微的涟漪。
他慢慢将茶杯送到嘴边，抿了一口，才抬眼看向林发：“都准备好了？功法可纯熟？心神可宁静？
穿越之事，非比寻常，稍有差池，便是迷失在时空乱流之中，形神俱灭。”
“都练熟了，心神也静。” 林发回答得干脆，“该准备的，也都备齐了。”
九叔沉默了很久，久到茶杯里的热气都散尽了。
他放下杯子，瓷底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还是不放心。” 九叔的声音有些迟疑。
“要不让我们……看着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