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货色!”瘦猴弟子立刻跳脚,指着秋生骂。
青松道长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铁公鸡无所谓,但仗着有“高人”在场,腰杆似乎也硬了点,直说道:“秋生,话不能这么说……道长他确实是有能耐的……
我们之前的话不算数了,现在有了青松道长帮忙,等下你将那块大洋还给我,我给你们没人三块铜板就好了。”
“什么,定金还要退回去!”秋生不耐烦地打断他,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眼神锐利。
“王福,我就问你一句,这活儿,你还想不想让我们干?
想,就让这俩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家伙滚蛋,不想,我们立马走人!”
他往前一步,逼视着铁公鸡:“不过我可提醒你,有些便宜,占了可是要倒大霉的!”
铁公鸡被秋生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嘴唇动了动,还没想好怎么狡辩。
那个瘦猴道童又抢先嗤笑一声,得意洋洋地抢白:
“行了,有你们这么干活的吗?还要吓唬雇主,现在是我师父主事,你们嘛……哼,不想走也行,留下给我师父打个下手,搬搬东西吧!”
他颐指气使地一指那紧闭的厂区大铁门:“还愣着干什么?没点眼力见,快去把门打开,难不成还要我师父亲自动手?”
秋生拳头捏得嘎巴响,眼里的火苗子都快喷出来了。
林发却一把按住了他冲动的肩膀。
从看到这“师徒”俩第一眼起,林发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那所谓的“青松道长”,身上哪有半点修行中人该有的清正之气?
反倒是缠绕着一股子浑浊的血煞味儿,虽然不浓,但瞒不过林发的感知——这老小子,手上绝对沾过血,而且不止一星半点。
旁边那个咋咋呼呼的道童,更是个彻头彻尾的草包,也就是手脚利索点,可能练过几天庄稼把式,就敢出来装神弄鬼。
又感知了一下酿酒厂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摆出一丝看戏的模样。
这厂子里的东西,恐怕不是眼前这江湖骗子能应付的。
林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对着怒不可遏的秋生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师兄,不急,我们先看看吧。”
他转向脸色尴尬的铁公鸡,语气平淡:“王老板,既然来了,门总是要开的。
先把门打开吧,谁能做成,不是靠辩出来的,进去一看便知。”
铁公鸡正愁没法下台,一听这话,连忙哎哎应着,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掏出一大串钥匙,叮铃哐啷地找出那把最大的,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沉重的铁锁被打开。
铁公鸡用力一推——
“吱呀——”
锈蚀的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两扇大铁门被缓缓推开。
门开的瞬间,一股阴冷彻骨的穿堂风猛地从厂区深处呼啸着灌了出来。
夜风吹过,废弃的酒缸发出呜呜的空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这风邪门得很,明明外面闷热,这风却冷得像是从冰窖里刮出来的,吹得人汗毛倒竖。
铁公鸡首当其冲,被这阴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寒颤,手里的钥匙串都差点掉地上。
他抬头看看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又感受着后背那一阵阵发凉的阴风,心里那点侥幸瞬间没了,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他不敢往里看,哆嗦着跑到门边墙根,“啪”一下按亮了院子里那盏功率不小的照明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门口的黑暗,将偌大的前院照亮了几分。
灯光下,只见院子角落里,孤零零地、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副棺材。
漆黑的棺木,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像一头沉默的怪兽蛰伏在阴影里,与周围散乱的酿酒工具和废弃酒缸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对比。
“就……就是那个!”
铁公鸡声音发颤,手指远远地指着那副棺材,根本不敢靠近,嘴唇哆嗦着:
“它一直……一直闹,搬也搬不动,碰也碰不得,青松道长,您看怎么给她弄走?”
秋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迈步走进院子,离那棺材还有段距离就停下了。
秋生看向林发,用眼神询问。
林发目光落在黑棺上,微微眯了眯眼,随即对着秋生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秋生心里顿时有底了——果然有古怪!
他原本的怒火反而压了下去,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扭过头,看向那青松道长和瘦猴道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意思很明显:您二位不是能耐吗?请吧?
青松道长被秋生那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但戏还得演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摆足架势,捋着山羊胡,迈着四方步走到院子中央——那里果然摆着一张香案,上面香烛黄纸、木剑铜铃一应俱全,显然是铁公鸡提前准备好的。
瘦猴道童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去,伺候着青松道长穿上那件看起来颇新的道袍。
这道袍一穿,青松道长那副江湖骗子的气质倒是被遮掩了几分,乍一看还真有点唬人。
他拿起拂尘,装模作样地一扬,瞥了道童一眼。
道童心领神会,立刻退开几步,恰好退到林发他们旁边,还不忘斜睨着林发三人,压低声音炫耀兼威胁:
“哼,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师父是怎么做法的,学着点,看完赶紧滚蛋,别碍事!”
林发笑而不语。
秋生直接翻了个白眼。
文才缩在林发身后看戏。
这时,那青松道长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闭着眼,对着空气胡乱嘟囔了一通谁也听不清的“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听着跟和尚念经似的。
他对着前方的空气像是跟谁在对说话一样。
他嘟囔了半天,他猛地睁开眼,对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地,厉声大喝一声:
“哼!冥顽不灵!”
这一声吼,中气倒挺足,把紧张兮兮的铁公鸡吓得一哆嗦,冷汗流得更欢了。
紧接着,青松道长一把抓起香案上的桃木剑,开始舞动起来。
还别说,这老小子估计确实练过几下子,一柄木剑被他舞得呼呼生风,劈、刺、撩、扫,架势十足,脚步腾挪间倒也像模像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铁公鸡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这道长果然厉害!
这架势!这气势!两块大洋花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