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看着文才这滑稽样,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怎么监督这个懒骨头。
“师父。”
林发忽然开口,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督促文才师兄这点小事,何必劳您费心?我有‘道具’啊。”
他伸手从怀里里掏出两张巴掌大小裁剪粗糙的黄纸小人。
又摸出两张画着简单聚灵符的符纸,啪地贴在纸人背后,给它们提供法力供应。
他指尖微动,一丝法力注入。
“嗡…”
两个纸人微微一颤,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空洞的纸脸上仿佛有了灵性。
林发对着纸人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一指床上蹦跶的文才:
“去!看着他,敢停下偷懒…就用这个!”
他顺手从墙角捡起两根给文才预备的细竹棍,塞到纸人那用墨点画出来的“手”里。
两个小纸人得了命令,甩着轻盈的纸身,飘飘荡荡地来到文才床边,然后…蹭蹭两下,竟顺着床腿爬了上去。
稳稳地站在床沿,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床上蹦跶的文才,两根小竹棍在“手”里掂量着,威胁意味十足。
文才正蹦得气喘吁吁,一低头看到床边两个拿着小棍子的纸人“监工”,吓得怪叫一声,蹦得更卖力了。
动作幅度更大,更像抽风了。
“师父,这下可以放心了。”林发满意地点点头。
九叔看着这充满“创意”的监督方式,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
“…行,走吧!”
师徒二人不再耽搁,迅速出了义庄大门。
外面夜色已浓,秋生那辆破自行车的铃声早已远去。
九叔心急如焚,拔腿就要追:
“快,跟上!”
“师父,不急!”
林发却拦住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我还有‘出行道具’的,用不着这样跑断腿的。”
“出行道具?”九叔一愣。
只见林发不慌不忙地从褡裢里掏出一个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扎轿子。
只有板凳大小。
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法力流转,往那纸轿上一拍。
“呼!”
那纸轿迎风便长。
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顶足以容纳两人,通体由泛黄符纸扎成的轿子。
四个角上还垂着小小的纸流苏。
轿子前后,四个同样由符纸折叠而成约莫半人高的纸人轿夫,稳稳地将轿子抬起。
“师父,请上轿!”
林发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叔饶是见多识广,也被这手精妙的纸扎术震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嗯,不错,看来你将这些小术用得不错。”
九叔满意地赞许了一声。
他不再犹豫,一步跨入轿中。
林发紧随其后。
“追!”
林发一声低喝,指尖微动。
四个纸人轿夫脚下生风,抬着符纸轿子,竟然离地三尺,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飘了起来。
速度奇快,却又平稳异常,朝着秋生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风在符纸轿子外呼啸,轿内却异常平稳。
九叔透过轿窗缝隙,目光扫视着下方昏暗的道路。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秋生正卖力地蹬着自行车,车头挂着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目标明确地朝着镇外西边那片荒凉的竹林方向驶去。
纸轿无声地飘在后方几十米的半空中,如同夜色中的幽灵,紧紧跟随着那点昏黄的灯火。
越往西走,道路越偏僻,人烟越稀少。
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属于女鬼董小玉的幽冷甜香,似乎又隐隐飘散开来。
终于,秋生的自行车拐进了一条被茂密槐树遮掩的岔路,停在了一座豪华宅院的大门前。
只见秋生把自行车往墙边一架,迫不及待地推开那扇歪斜的大门,脚步轻快地走了进去,嘴里还喊着:
“小玉!小玉!我来了!”
随着他的进入,屋内的那点烛光似乎摇曳得更欢快了,女子的欢笑声更是带上了一丝媚意。
纸轿无声无息地降落在宅院外不远处的荒草丛中。
九叔和林发悄然下轿,林发挥手收起纸轿和纸人。
两人走上前,眼前坐落的一处宅院,这所宅院在他们的眼里完全是破败不堪的模样,前方的围墙倒塌了大半,露出里面荒草丛生的院落。
两扇腐朽的朱漆大门歪斜着,其中一扇已经脱落,斜靠在门框上。
门口挂着两盏褪了色布满蛛网的白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如同两只空洞的眼睛。
庭院内,唯一一栋还算完整的正厅小楼,屋内的窗户里,透出一点摇曳昏黄的烛光。
隐约还能听到两人的悄悄谈情逗乐声。
师徒二人隐在倒塌的围墙阴影里,屏息凝神。
九叔眼神冰冷,盯着那透着诡异烛光的小楼,对林发低声道:
“就是这儿了,那女鬼的巢穴!
准备好,等里面‘动静’一停,我们立刻冲进去拿人!”
他特意在“动静”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林发点点头,手已经按在了背后的桃木剑柄上。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这座阴森破败的宅院,眉头微皱。
宅院角落,那株异常粗壮几乎笼罩了小半个院子的老槐树,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大片浓重如墨的阴影,树影婆娑,仿佛隐藏着无数鬼魅。
院中那口早已干涸,布满青苔的石井,也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寒气息。
破败的院内九叔和林发正屏息凝神地猫在角落里,透过灌木的缝隙,死死盯着前方。
荒宅二楼那扇唯一透着光的窗户,烛火似乎摇曳得更欢快了,隐约传来女子一声娇媚的低呼,随即又被压抑下去,只剩下细碎模糊的声响。
院子里,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九叔捻着胡须,眼神飘忽,老脸有点发烫。
林发则眼观鼻,鼻观心,假装研究着地面的草丛生长方向,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支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