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冰冷的程序指令,却又精准地切中了当前最致命的要害——停留即是死亡。
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带路!”疤面恶狠狠地低吼,算是代表了所有人的意见。他看了一眼状态稍缓但依旧虚弱的扳手,眼中闪过一丝烦躁,但还是将其架得更稳了些。
老猫沉默地点点头,握紧了金属弩,目光扫过青鸾,最后落在李子豪身上,意有所指:“希望你的‘引导者’真的认识路。”
青鸾没有回应这隐含的质疑。她那双流淌着金色微光的眼眸看向通道深处,仿佛能穿透厚重的金属壁和黑暗,直接看到能量的流动与路径的脉络。她迈开脚步,步伐稳定而轻盈,银灰色的防护服在昏暗环境中划出一道微弱的流光。
李子豪紧随其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腰间的量天尺与前方青鸾之间,存在着一种无形的、持续的能量共鸣。这共鸣并非单向,青鸾似乎也在通过这种连接,从量天尺中汲取着某种支撑,她之前因净化扳手毒素而略显黯淡的眼眸,此刻重新明亮起来。
四人小队,在这位突然苏醒的“预备引导者”带领下,再次开始了亡命奔逃。
青鸾选择的路径极其刁钻,甚至可以说是反直觉。她时而带领他们钻入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通风管道,时而又攀爬垂直的维修井,甚至有一次,她让老猫用工具强行打开了一个标记着“高压危险”的检修口,里面是闪烁着电弧火花的巨大能量导管,她却在密集的电弧缝隙间,精准地找到了一条勉强通行的安全路径,带领众人有惊无险地穿行而过。
她的行动模式,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漫长休眠中苏醒的人,更像是一个对这里了如指掌的…智能导航系统。
“她…她真的还是青鸾吗?”在一次短暂歇息的间隙,李子豪忍不住低声问身边的老猫。眼前的少女拥有青鸾的容貌,却仿佛被换了一个冰冷的、高效得可怕的灵魂。
老猫擦拭着弩箭,眼神复杂:“‘引导者’序列…据说会深度整合宿主意识与协议知识库。她现在可能既是青鸾,也是那个古老的‘预备引导者’。至于哪个意识占主导…只有她自己知道。”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小心点,小子。被远古协议改造过的东西,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李子豪心情沉重地看向前方静立等待、仿佛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青鸾。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注视,青鸾回过头,金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能量路径前方三百米处有干扰源。推测为‘织网者’次级节点。需要清除或绕行。”
她的声音直接在众人脑中响起,打断了短暂的休息。
“绕行需要多久?”老猫立刻问。
“计算中…绕行路径增加一点七公里,遭遇其他防御单元概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三。”青鸾回答,“清除该节点预计消耗能量低于绕行风险。”
她的分析冰冷而高效,将战斗与风险直接量化。
“那就干掉它!”疤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连续的逃亡和憋屈让他急需一个发泄口。
青鸾看向李子豪,似乎在等待“信标持有者”的最终确认。
李子豪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相信青鸾的判断,也必须开始适应她这种非人的思维模式。“需要怎么做?”
“节点核心由生物组织与机械结构融合,对秩序能量敏感。信标共鸣可暂时干扰其运作,我会进行精准打击。”青鸾言简意赅地分配任务,“其他人,负责警戒可能被战斗吸引的次级单位。”
计划简单而直接。
在青鸾的指引下,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了那个“干扰源”。那是一个镶嵌在通道壁上的、如同巨大肿瘤般的肉团,表面布满了搏动的血管和闪烁着幽紫光芒的神经束,肉团中央嵌着一个不断旋转的、带有多个传感器的金属球体。它延伸出的无数细丝连接着周围的管道和线缆,如同一个局域网络的枢纽。
“准备。”青鸾的声音在李子豪脑中响起。
李子豪凝神静气,将意念沉入量天尺。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尝试引导尺内那深沉的力量。他想象着将一丝微弱的共鸣,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导向那个恶心的肉瘤节点。
嗡——
量天尺微微一震,一股无形的、带着秩序波动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精准地命中了那个肉瘤节点!
“滋滋滋——!”
肉瘤节点表面的幽紫光芒瞬间变得混乱,旋转的金属球体猛地一滞,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延伸出的细丝也剧烈抽搐起来!
就是现在!
青鸾动了!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银灰色的残影!她并未使用任何武器,只是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指尖瞬间凝聚起高度压缩的、如同太阳耀斑般刺目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并非炽热,而是带着一种绝对的、分解与净化的意志!
“嗤——!”
她将手直接按在了那因受干扰而暂时瘫痪的肉瘤节点核心上!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巨大的肉瘤节点,如同被投入强酸般,从她手掌接触点开始,肉眼可见地迅速分解、消融!构成它的生物组织和机械结构同时化为缕缕青烟和灰烬!仅仅两三秒的时间,整个节点连同其延伸的细丝,便彻底消失不见,只在通道壁上留下一个焦黑的、边缘光滑的凹陷!
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窒息。
青鸾收回手,指尖的金光敛去,她转身,看向有些目瞪口呆的三人,语气平淡:“干扰源已清除。路径畅通。继续前进。”
疤面看着那个焦黑的凹陷,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老猫的眼神则更加深邃。
清除节点后,接下来的路程果然顺畅了许多,那种无处不在的、被窥视的感觉也减弱了不少。
又前行了约莫半个小时,通道开始向上倾斜,周围的墙壁也逐渐从粗糙的金属变成了更加光滑、带有某种陶瓷质感的材料。空气中那股机油和锈蚀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能量气息。
“我们正在接近核心区域。”老猫沉声道,他辨认着墙壁上偶尔出现的、更加复杂古老的标识。
青鸾突然停下脚步,金色的眼眸凝视着前方通道尽头一扇巨大的、泛着暗蓝色金属光泽的圆形大门。门扉上蚀刻着无比繁复的、与量天尺符文同源的几何图案,中央是一个凹槽,其形状…与李子豪手中的量天尺,几乎一模一样!
“检测到主控中心外围隔离门。”青鸾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信标共鸣达到峰值。需要‘钥匙’开启最终通道。”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历经九死一生,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的大门之前!
然而,就在李子豪准备上前,用量天尺开启大门的时候——
青鸾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捂住额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低吟。她眼中那稳定的金色流光也剧烈闪烁、紊乱起来,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或冲击!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意识残留…冲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数据库…受到…污染…攻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扇大门,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可见的…惊惧!
“不能…开门!”
“里面有…陷阱!”
“主控中心…已经被…‘它’…完全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