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月隐星沉。
苏辰没有靠近天元宗那气势恢宏的山门百里之内,任何一丝多余的举动,都可能惊动那位元婴老祖的护山神识。
他在距离天元宗足有三十里的一片荒林中停下。
没有丝毫犹豫,巨大的黑金棺身前端微微倾斜,如同一枚黑色的钻头,悄无声息地沉入了大地。
十丈、百丈、五百丈……
坚硬的岩石在他那中品黑金战棺的体魄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被轻易粉碎、吞噬,连一丝声响都未曾发出。
他一路向下,直至深入地底千丈!
这里,是一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恐怖的大地压力足以将金丹修士的肉身瞬间碾成粉末,就连元婴老祖的常规神识,也难以渗透到如此深度。
这里,是完美的作案现场。
苏辰悬停在地底的虚空之中,冰冷的意识前所未有地集中。
他按照璇玑女帝传授的法门,开始运转《葬天神诀》中那段禁忌篇章——【万物归墟·腐神咒】!
“嗡……”
他那充满了“葬灭”与“终结”气息的黑金色本源之力,被他从灵体核心中,极其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
这个过程,对他消耗巨大!
这股力量是他存在的根本,霸道绝伦,一旦泄露出一丝原始气息,元婴老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苏辰必须用【腐神咒】中记载的、超过三千六百种复杂至极的手法,对这丝本源之力进行伪装、转化、重构!
他的灵体在高速运转,无数玄奥的符文在他的意识中流淌、组合。
他的棺体表面,黑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时而凝聚,时而消散,仿佛在进行一场最精密的、不容许丝毫差错的外科手术。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中缓缓流逝。
整整三个时辰!
苏辰感觉自己的灵体都消耗了近半,终于,一缕与他自身气息截然不同,但又蕴含着他核心力量的、灰黑色的奇异能量,被成功地制造了出来!
这股能量,就是璇玑女帝口中的“灵脉瘟疫”!
它不再有苏辰本源之力的霸道与张扬,反而带着一种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极其隐蔽的腐蚀与同化特性。
它就像一种最可怕的病毒,能够完美地模拟成灵脉中正常的能量损耗,在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情况下,将灵脉那“健康”的能量结构,悄然转化为滋养它自身的“温床”!
“好精妙的手段……”
苏辰的意识中,第一次对璇玑女帝的评价,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对法则运用到极致的……艺术!
他不敢有丝毫分心,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第一缕、也是最关键的一缕“灵脉瘟疫”,如同一个最顶级的黑客,在寻找着网络的入口。
他顺着大地之下那密如蛛网、错综复杂的地脉分支,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着天元宗护山灵脉的主干渗透而去。
这个过程,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场战斗都更加凶险!
他能“看”到,地脉之中,时而会有一个能量节点如探照灯般扫过,时而会有一座深埋的暗哨阵法如警犬般嗅探。
他的每一次前进,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精神集中到了极致。
有数次,那“灵脉瘟疫”几乎就要被能量节点的光芒扫中,都被他用堪称极限的微操,贴着光芒的边缘险之又险地避开!
终于!
在耗费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当天边泛起第一缕鱼肚白时,那一缕承载着苏辰所有希望的“灵脉瘟疫”,成功地、轻轻地,接触到了天元宗护山灵脉的最外围!
嗡!
它如同病毒找到了宿主,又如同一滴墨水融入了汪洋大海。
瞬间,它就融入了那庞大如江河的灵气洪流之中,没有引起任何警报,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成功了!
苏辰的意识中,第一次,与天元宗这个庞然大物,建立起了一丝微弱、隐蔽,但却致命无比的联系!
计划的第一步,完美达成!
苏辰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如同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最恶毒的诅咒师,开始以那第一缕成功的“瘟疫”为“跳板”,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更多的“灵脉瘟疫”,将其悄无声息地注入灵脉之中。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从最根源的地方,慢慢地“腐蚀”和“感染”天元宗的心脏。
这个过程可能需要数天,甚至更久。
但他,有的是耐心。
地面之上,天元宗内,一片祥和。
晨钟敲响,仙鹤齐飞。
无数弟子迎着朝阳,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宗门东侧的灵植园内,几名负责照看灵田的外门弟子,正提着木桶,用稀释过的灵液浇灌着一株株珍贵的灵草。
“咦?张师兄,你快看。”
一名年轻弟子指着一株近百年份的“凝露草”,有些奇怪地说道:“这株凝露草,怎么感觉叶片上的光泽,比昨天暗淡了那么一丝丝?”
被称作张师兄的弟子走过来,仔细看了看,也挠了挠头。
“好像是有点……可能是昨晚山风太大,吹掉了一些灵气吧。没事,多浇点灵液就好了。”
他们丝毫没有将这点微不足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与一场即将降临的、足以将整个宗门从地图上抹去的灭顶之灾,联系在一起。
而此刻,在地底千丈的黑暗深处。
苏辰冰冷的意识,正清晰地“感知”着这一切。
他能“看”到,自己的“瘟疫”,正在那条璀璨如地下长龙的灵脉之中,缓缓地扩散。
如同在一张完美无瑕的雪白画卷上,染上了一丝丝肉眼难辨的灰色。
他知道,当整张画卷都变成灰色时,就是他收网的时刻。
就是那条巨龙,被彻底毒杀的时刻!
他继续着自己那缓慢、枯燥,而又致命无比的工作,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挑衅时机。
风暴,正在最宁静的深处,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