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昏厥前吐露的那个“坟”字，如同冰锥刺入林轩的心脏，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青铜门是“坟”？埋葬的是什么？苏婉清追求的终极，竟然是如此不祥之物？无数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翻腾，几乎要将残存的理智吞噬。
但他不能崩溃。柳烟虚弱地靠在他肩头，气息奄奄；凌霜昏迷不醒，失血过多，脸色灰败。两个女人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系于他一线之间。
“水……必须找到水……”林轩强迫自己冷静，声音沙哑地自语。干渴和失血是眼下最致命的威胁。他轻轻将柳烟放平，检查凌霜的状况。她的脉搏微弱急促，体温低得吓人。腿上的伤口经过简单包扎，暂时止住了活跃出血，但情况依然危急。
那个向下倾斜的维修管道，是唯一的希望。凌霜昏迷前确认下面有积水。必须冒险一探。
“柳烟，你留在这里，保存体力。我下去找水。”林轩撕下自己工装内衬相对干净的布条，蘸取最后几滴饮用水，润湿柳烟干裂的嘴唇。
柳烟无力地抓住他的手腕，浅褐色的眼眸充满担忧：“小心……下面可能……”
“我知道。”林轩用力握了握她冰凉的手，给予一个坚定的眼神。他拿起凌霜留下的微型强光手电，咬在嘴里，将简陋的布绳牢牢系在腰间，另一头固定在管道口的钢梁上。
深吸一口气，他俯身钻入狭窄的管道。内壁冰冷湿滑，充满铁锈和机油的味道。他只能靠手肘和膝盖的力量，艰难地向深处匍匐爬行。黑暗和压抑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伤口与粗糙管壁摩擦，带来阵阵刺痛。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摇曳，照亮前方未知的深渊。
爬行了大约二十米，坡度变缓，前方传来隐约的水流声！林轩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很快，管道到了尽头，下方是一个较大的地下空间。手电光扫过，映出波光粼粼的水面！是一条地下暗河！
他小心地滑下管道，落在潮湿的岩石河岸上。空气湿润阴冷，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水汽。河水漆黑，看不到底，水流平缓。他谨慎地用手电检查四周，空间不大，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岩洞，另一头隐没在黑暗中，不知通向何处。
最重要的是水！林轩跪在河边，用手捧起一掬水，凑近鼻尖闻了闻，除了土腥味，没有明显的异味。他冒险尝了一小口，水质冰凉，略带涩味，但似乎可以饮用。绝境逢生！他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
没有容器是个问题。他迅速扫视周围，发现了几块巨大的、中空的金属设备残骸，像是某种破裂的容器的一部分，边缘锋利但内部相对干净。他挑选了最大的一块，费力地将其拖到河边，仔细清洗内壁，然后装满清水。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将水运上去，并且把两个虚弱的女人接下来。攀爬带着重物返回垂直管道几乎不可能。
他沿着河岸向上游方向探索了一段，发现河岸地势逐渐升高，远处似乎有微弱的光线透入？也许有别的出口？但这个方向未知风险太大，带着两个伤员无法探索。
返回管道下方，他思考片刻，有了主意。他解下腰间的布绳，将一端牢牢系在装满水的金属容器边缘，另一端扔回管道口。然后他再次攀爬上去。
回到平台，柳烟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他安全返回，才松了口气。林轩快速说明了下面的情况。
“有水源，但需要把你们接下去。凌霜的情况不能耽搁。”林轩看着昏迷的凌霜，眉头紧锁。如何安全地将一个昏迷的重伤员弄下垂直光滑的管道？
最终，他想出了一个冒险的办法。他再次将布绳放下，这次长度足够垂到水面。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凌霜的身体用剩余的布条和自己破烂的外衣，以背负的姿势，牢牢地捆绑在自己背上。这个过程极其艰难，凌霜虽然高挑，但体态匀称，并不沉重，然而昏迷中身体的柔软和无意识，让每一次触碰和捆绑都充满尴尬和挑战。尤其是将她双腿环在自己腰间固定时，那触感惊人的大腿肌肉线条和紧实饱满的臀型，隔着一层破损的作战裤布料，清晰地传递过来。林轩强迫自己忽略这些杂念，专注于确保捆绑牢固。
“抓紧我，无论如何别松手。”林轩对柳烟说。柳烟点点头，用尽力气抱住他的脖颈。
林轩面向管道，双手紧握布绳，双脚蹬着管壁，开始一点一点地向下滑降。背负两个人的重量，加上水的重量，对重伤的他来说是极大的负担。手臂肌肉撕裂般疼痛，腹部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渗血。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衣服。柳烟紧紧贴着他的后背，温热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来一丝微弱的支撑。
凌霜的头无力地垂在他另一侧肩头，散乱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带着血腥和极淡的冷香。她身体的重量和柔软完全压在他背上，每一次下滑的震动，都让两人身体紧密摩擦。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这种亲密接触带着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刺激感。
短短十几米的下降，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当林轩的双脚终于踏上潮湿的河岸时，他几乎虚脱，单膝跪地，剧烈喘息。柳烟也瘫软在地。他迅速解开捆绑，将凌霜轻轻放在相对平坦干燥的岩石上。
“水……水……”柳烟虚弱地呻吟。
林轩立刻将取来的水端到柳烟嘴边，小心地喂她喝下。清凉的河水如同甘霖，柳烟贪婪地啜饮着，脸色稍微恢复了一丝生气。
接着，林轩扶起昏迷的凌霜，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试图给她喂水。但凌霜牙关紧咬，水从嘴角流出。林轩犹豫了一下，用手蘸水，轻轻湿润她干裂起皮的苍白嘴唇。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柔软，他心中微微一颤。凌霜在昏迷中似乎有所感应，喉咙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吞咽声。
林轩心中一喜，继续耐心地、一点点地湿润她的嘴唇，引导她本能地吞咽。喂了几口水后，凌霜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但体温依旧低得可怕。失血和低温正在快速带走她的生命。
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并让她暖和起来。地下河畔阴冷潮湿，比上面更甚。
林轩让柳烟靠坐在岩壁边休息，自己开始检查凌霜腿上的伤。解开浸血的包扎，伤口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他必须彻底清洗伤口，防止感染。但没有火，没有药，只能用冰冷的河水。
他撕下自己身上最后相对干净的布条，蘸着冰冷的河水，开始清洗凌霜腿上的伤口。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接触她腿部的肌肤。凌霜的腿型极好，笔直修长，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即使此刻苍白虚弱，依旧能看出平日锻炼的痕迹。肌肤因失血和寒冷而异常冰凉光滑，触手如同上等的冷玉。河水刺激伤口，昏迷中的凌霜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哼，眉头紧蹙。
林轩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放得更轻。清洗完毕，他重新进行包扎，这次用了更厚的布料压迫。做完这一切，他已疲惫不堪。
但最严峻的问题依旧存在——低温。凌霜的身体越来越冷，嘴唇发紫，这样下去撑不了多久。柳烟也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看着两个女人濒死的状态，一个大胆而僭越的念头在林轩脑中浮现——体温。这是目前唯一能快速提升温度的方法。但对象是凌霜……这个念头让他喉咙发干。
“柳烟，”林轩的声音因干渴和紧张而嘶哑，“我们……必须让她暖和起来。不然……”他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柳烟看了看昏迷的凌霜，又看了看林轩，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复杂的红晕。她明白林轩的意思，也清楚这是唯一的办法。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默许，林轩不再犹豫。生存压倒了一切礼法和顾虑。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解开凌霜身上那件破损不堪、沾满血污的 Arc‘teryx 作战服外套。纽扣和拉链在冰冷的手指下显得格外僵硬。随着外套被脱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高性能吸湿排汗作战背心（疑似 Under Armour），也已被汗水和血渍浸透，紧贴身体，勾勒出她锻炼得极好的上半身曲线——平坦紧实的小腹，纤细而富有力量的腰肢，以及……被背心包裹的、饱满而挺翘的胸型轮廓。
林轩的手指微微颤抖，避开了敏感部位，小心地将湿冷的外衣和背心从她身上褪下。当凌霜的上半身几乎完全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时，尽管光线昏暗，那具充满力量美感却又此刻无比脆弱的女性躯体，依然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肌肤因寒冷而起了一层细小的栗粒，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但锁骨的线条，肩臂流畅的肌肉，以及腰腹紧致的马甲线，无不诉说着这具身体蕴含的爆发力和……一种惊心动魄的易碎感。
林轩迅速脱下自己同样湿透破烂的上衣，露出精悍却布满伤痕的上身。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凌霜侧身抱起，让她冰冷的背部紧贴在自己温热的胸膛上，再用两人脱下的、相对干燥的衣物尽可能盖住双方的上身。他从背后环抱住她，双手交叠在她冰凉的小腹上，试图用体温温暖她的核心区域。
肌肤相贴的瞬间，两人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林轩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冰凉和惊人的柔软弹性，而凌霜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本能地抗拒了一下，随即因对温暖的渴求而松弛下来，无意识地向后靠了靠，寻求更多热源。
这种零距离的接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凌霜散乱的发顶抵着林轩的下颌，发丝间极淡的冷冽气息混合着血腥味钻入鼻腔。她背部光滑冰凉的肌肤紧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她脊背的微微起伏。他环在她小腹的手臂，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腰肢的纤细和腹肌的紧实。而他的双腿，也与她那双修长却此刻冰冷僵硬的长腿交叠在一起。
柳烟在一旁看着，脸颊绯红，别过脸去，但眼角余光却忍不住瞥向那紧密相拥的两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丝莫名的悸动。
时间在冰冷的河畔流逝。林轩全力运转体内那残破的冰晶，压榨出每一丝热量，温暖着怀中的女人。凌霜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冰冷，甚至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回温。她的呼吸似乎也平稳了一些。
就在林轩稍微松了口气的时候，怀中的凌霜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寒冷，而是像陷入了极度的恐惧或痛苦中。
“不……不要……母亲……别进去……那是……坟……是诅咒……”她发出断断续续的、模糊不清的呓语，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与平时那个冰冷强悍的形象判若两人！
林轩心中巨震！母亲？坟？诅咒？凌霜在说什么？她的过去到底隐藏着什么？这和青铜门又有什么关系？
凌霜的呓语声越来越低，最终化为无声的哭泣，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滚烫地滴在林轩环抱着她的手臂上。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向身后唯一的热源蜷缩，寻求着庇护。
林轩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紧地拥在怀里。此刻，怀中的不再是什么冷酷的教官、危险的棋子，而是一个被可怕往事折磨、濒临死亡的脆弱女人。一种混合着怜悯、同情和难以言喻的保护欲，在他心中滋生。
他低头，看着凌霜近在咫尺的、苍白的侧脸，那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鬼使神差地，他低下头，轻轻吻去她眼角的那滴咸涩。
这个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怀中的凌霜似乎有所感应，颤抖慢慢平息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均匀，更深地陷入昏睡之中。只是那紧蹙的眉头，依旧诉说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地下暗河静静流淌，见证着这绝境中诡异而亲密的一幕。柳烟靠在岩壁上，看着相拥的两人，眼神复杂难明。而凌霜无意识吐露的只言片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轩心中激起了更大的涟漪。真相的冰山，似乎终于露出了一角，却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扑朔迷离。前路，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