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磊,是唯一能在省道317线弯道活着跑出来的人。
那天凌晨两点五十九分,我拉着一车建材经过盘山段,雾浓得能掐出水。第一块木牌出现时,我刚好听见老周发来的语音:“别停,别回头,三点前冲过去!” 可方向盘像被无形的手攥着,硬生生往木牌方向偏,红漆字迹刺得我眼睛疼:“500米,带她回家”。
我猛踩油门,引擎嘶吼着冲过弯道,第二块木牌的“300米,她冷”在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紧接着是第三块的“100米,她在等你”。风从车窗灌进来,带着腥甜的血味,后座突然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我不敢回头,只听见有人在耳边轻轻说:“为什么不带我走?”
就在这时,车头突然撞在护栏上,我被气囊弹得头晕目眩,恍惚间看见雾里的白影朝我伸手,指甲缝里的红漆滴在我的手背上,像烧红的针。我疯了似的推开车门往下跑,身后传来木牌倒地的声响,还有两个女人的呜咽,一轻一重,缠得人头皮发麻。
跑了整整三个小时,我才遇到早起的村民。可从那天起,诡异的事就没断过。
我的手背上,那滴红漆印再也洗不掉,不管用什么清洁剂,都牢牢粘在皮肤上,颜色越来越深,像渗进了骨头里。更吓人的是,我开始频繁做噩梦,梦里全是省道317线的雾,林晓和她母亲举着木牌站在雾里,红漆顺着木牌往下淌,汇成河,把我困在中间,一遍遍问我“为什么不救”。
白天清醒时,我总能在角落里看见木牌的影子——书桌下、衣柜里、甚至水杯里,都有模糊的红漆字迹,一闪而过。有次我开车送货,仪表盘上突然冒出一行红漆:“该回来了”,吓得我猛打方向盘,撞在路边的树上。
我去看了心理医生,也找过道士做法,可都没用。红漆印越来越大,已经蔓延到了手腕,梦里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直到有天早上,我发现床头柜上多了块小木牌,是用我的床板做的,红漆是我手腕上渗出来的血,写着:“第十四个,快回来”。
现在我不敢开车,不敢见雾,甚至不敢看红色的东西。我知道,她们没放过我,那滴红漆是记号,早晚有一天,我会被拉回那个弯道,变成新的木牌,等着下一个路过的人。
有人劝我再去弯道看看,把木牌烧了,可我不敢。我怕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我只能每天用布条裹着手臂,祈祷那红漆不要再蔓延,祈祷不要再有人经过省道317线的凌晨三点。
但我心里清楚,这只是奢望。那弯道上的木牌,还在等着,红漆的执念,永远不会停。
终章:红漆散尽
半年后,省道317线弯道迎来了一队特殊的人——林晓的表弟陈默,带着地质探测仪和一把洛阳铲。他不信鬼神,只认定表姐的失踪和当年的山体滑坡有关。
“所有木牌都指向护栏外第三棵松树。”陈默对照着搜救队留下的照片,在雾最浓的地方开始挖掘。土壤潮湿松软,挖了不到两米,铲子就碰到了坚硬的东西。是块锈蚀的车牌,正是2018年那辆失踪货车的编号。
继续往下挖,真相终于浮出水面。货车被滑坡的泥土掩埋,驾驶座上是早已白骨化的司机,而后座的林晓,怀里紧紧抱着一块木牌,是她母亲当年写的第一块——“晓儿,妈等你回家”。她的手边,散落着半盒红漆,和无数没写完的木牌碎片。
陈默按照当地习俗,将林晓和司机的尸骨迁葬到了山脚下的公墓,母女俩的墓碑紧紧挨着。下葬那天,原本常年弥漫的浓雾竟奇迹般散了,阳光第一次照进了弯道。
我(赵磊)也去了现场。当林晓的尸骨被取出时,我手背上的红漆印突然发烫,然后一点点变淡,最后消失无踪,只留下浅浅的白痕,像从未出现过。当晚,我没有再做噩梦,那些角落里的木牌影子,也彻底不见了。
后来,省道317线弯道被重新修整,路边立起了一块正规的警示牌,上面刻着林晓和所有失踪者的名字,还有一行字:“回家的路,从不会被遗忘”。
有路过的司机说,现在凌晨三点经过这里,再也不会遇到诡异的木牌,只有清风穿过树林的声音。偶尔雾起时,会看见两个模糊的白影在墓碑旁伫立,不再举着带血的木牌,只是静静地望着远方,像终于放下了所有执念。
而我,再也没敢开过夜班货车。但我时常会去公墓看看,给林晓和她母亲献上一束花。我知道,那些被红漆纠缠的日子已经过去,而省道317线的弯道,终于找回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