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镜界的刹那,林辰等人仿佛走进了一片光怪陆离的琉璃世界。天地间没有实体的山川河流,只有无数流动的镜面,大如天幕,小如手掌,每个镜面都在映照着不同的画面——有的是林辰放弃守护、归隐山林的晚年,有的是凌渊独揽大权、星轨染血的结局,还有的是夏嫣然弃鼎从医、在药庐终老的日常。
“这些……都是未选择的命运?”夏嫣然看着镜中自己佝偻着背采药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去碰,镜面却像水波般漾开,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她为救族人,以血祭鼎化作鼎魂的惨烈。
苏清月的目光被身前一面巨大的镜面吸引。镜中没有温馨的日常,只有一个身着黑袍的自己,墨发披散,眼瞳泛着冰冷的灰,正挥剑斩向一群跪地求饶的异族,玄阴之力所过之处,生灵尽灭,大地焦黑。那招式起手式与她的圣光术一模一样,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戾气。
“这是……”苏清月指尖微颤,镜中的黑袍清月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怕了?”黑袍清月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与她相同的音色,却多了几分沙哑的冷,“怕看到你若没悟透‘共生’,执着于‘灭邪’的结局?”
话音未落,黑袍清月竟从镜面中踏出,玄阴剑带着刺骨的寒风直刺苏清月心口。林辰挥剑欲挡,却被另一面突然浮现的镜面包围,镜中全是他黑化屠戮的画面,牵扯着他的心神。
“你的对手不是他。”黑袍清月的剑擦着苏清月的耳畔掠过,斩落几缕发丝,“是我,是你不敢面对的另一个自己。”
苏清月后退半步,圣光在掌心凝聚,却发现对方的招式熟稔得可怕——那是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演练过的“灭邪式”,只是从未想过,当圣光彻底偏向毁灭,会是这般模样。
“你执着于‘净化’,本质上和执着于‘灭邪’没有区别。”黑袍清月步步紧逼,玄阴剑划破苏清月的肩头,血珠瞬间涌出,滴落在脚下的镜面上,“你怕成为我,才拼命压抑体内的阴性能量,才不敢承认邪力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血珠在镜面上晕开,映照出苏清月此刻苍白的脸,也映照出黑袍清月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苏清月望着那抹疲惫,突然笑了,肩头的疼痛仿佛让她瞬间通透。
“我不是怕你。”她站直身体,圣光不再刻意排斥玄阴之力,反而任由两股力量在体内交织,“是曾不懂你。”
她想起在本源界与虚无之影对峙的日子,想起苏清月化作光桥时说的“光与影本是一体”,想起林辰教她的“接纳不是软弱”。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共生”,只是接纳了外界的影,却没接纳自己心底的“邪”。
“你是我若走了另一条路的模样,是我必须跨过的执念。”苏清月迎着黑袍清月的剑峰上前,周身圣光与对方的玄阴之力同时爆发,两股看似对立的力量在她掌心盘旋、缠绕,竟渐渐融合成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图案,“共生圣光的终极,从来不是消灭暗影,是与另一个自己和解。”
黑袍清月的剑在离她心口寸许处停下,玄阴之力与圣光交融的瞬间,她身上的黑袍寸寸碎裂,露出与苏清月相同的白衣。镜中那些屠戮的画面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曾救助异族、化解纷争的过往。
“终于……懂了。”黑袍清月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苏清月掌心的太极图案中,最终凝结成一枚阴阳玉佩,轻轻落在她的衣襟上。
周围的镜面在此时纷纷破碎,林辰等人摆脱束缚围拢过来,只见苏清月肩头的伤口已自动愈合,掌心的圣光可随心意流转——时而化作温暖的守护之光,时而化作凌厉的净化之力,再无以往的桎梏。
“清月……”林辰伸手碰了碰她衣襟上的玉佩,玉佩传来温润的触感,既有圣光的暖,又有玄阴的凉。
苏清月笑着握紧玉佩:“镜界教我的,是与自己和解。就像阴阳本是一体,没有绝对的光,也没有绝对的影,接纳了,才能真正自由。”
远处的镜面还在流动,映照着更多未选择的命运,但此刻在苏清月眼中,那些画面不再是威胁,而是路标——提醒着他们,每一步选择都算数,每一个自己都值得被看见。
镜界的考验,从与另一个自己和解开始。而他们知道,这仅仅是个开端,更多关于“选择与命运”的谜题,还藏在这片流动的镜面之后,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