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贾家。
贾张氏一巴掌拍在小炕桌上,震得针线笸箩都蹦起来。
“一百块!那个小绝户发横财了!”
她嗓门尖利,胖脸因激动和嫉妒拧成一团:“丧天良的东西!自己又是烧鸡又是新衣裳,现在还搂着一百块睡觉…”
“我们家棒梗,连个白面窝头都啃不上!这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贾东旭坐在对面,脸黑得像锅底,手里的烟卷快被捏碎了:“妈,您小点声。”
嘴上劝着,眼里的火却烧得更旺:“这叫什么事?他何雨柱一个厨子,凭什么?就上去唱个破歌,一百块就到手了?…”
“我呢?天天在车间吃灰,累死累活,一个月才挣他三分之一!这世道不公!”
秦淮茹在旁一声不吭地收拾屋子。
脑子里,一会儿是何雨柱拎回的油亮烧鸡,香味仿佛还在鼻尖萦绕。
一会儿是他给妹妹和秦凤买新衣裳时,那满不在乎的阔绰。
再看看自家,巨大的无力感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贾张氏骂累了,喘口粗气。
三角眼一转,盯上闷不作声的秦淮茹:“你杵那儿当门神呢?哑巴了?”
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对方脸上:“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长张好看的脸有什么用?…”
“你但凡有点本事,从那小绝户手里抠出点东西,我们家至于这样?”
她越说越气,一拍大腿:“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连个剩菜都端不回来!废物!”
贾东旭也帮腔,斜着眼瞅秦淮茹:“妈说得对,你平时不是跟何家走得挺近吗?跟那个秦凤还是一姓,怎么一到关节点就不行了?…”
“你要是能让他把写歌的本事教给我,我上台唱,那一百块不就是咱们家的了?”
这话简直异想天开,贾家母子却觉得理所当然。
秦淮茹低着头,长睫毛遮住眼底情绪。
教给你?
他会写歌,你会什么?
除了躺家里抱怨,你还会什么?
这些话只敢在心里喊,半个字不敢说出口。
贾张氏看她不吭声,以为她理亏,就更来劲了。
从炕上下来站到秦淮茹面前,一根手指头几乎戳到对方鼻子上:“我告诉你秦淮茹,必须想办法把那一百块钱‘借’过来!”
“什么?”
秦淮茹猛地抬头。
“借?”
贾东旭也愣了下,随即眼睛一亮:“妈,这主意好!”
“好什么好!”
贾张氏白了儿子一眼,满脸算计:“就说棒梗病了,急用钱看病!…”
“小绝户不是能耐吗?不是有钱吗?看着邻居孩子生病,好意思不掏钱?…”
“他要是不掏,咱们就去院里嚷嚷,去厂里嚷嚷,看他那‘何主任’的脸往哪儿搁!”
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盯着秦淮茹下死命令:“听见没有?必须办成!办不成,你也别想在这个家待了!”
后院刘家。
“砰”的一声,二大爷刘海中把搪瓷缸往桌上重重一顿,茶水溅出半圈。
“看见没有?都给我看清楚了!这就是差距!”
他中气十足,唾沫星子横飞,对着儿子们一通训斥:“人家傻柱,现在是何主任!为什么?啊?你们俩好好琢磨琢磨!”
刘海中挺着肚子在屋里踱八字步,俨然领导作报告:“你们以为他就唱了首歌?肤浅!这里面门道深着呢!”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点了点:“关键在于,他听劝!知道听谁的话有用!”
二大妈在旁缝衣服,小声嘀咕:“那也是人家自己有本事……”
“你懂什么!”
刘海中眼睛一瞪:“厂里有本事的人多了去,有几个当上主任的?我告诉你们,他能有今天,离不开我平时的敲打教诲!”
他越说越起劲:“我早就看出这小子是可塑之才,就是性子野,需要人把方向,平时院里开会,我哪次不是重点提点他?…”
“让他端正态度,积极向组织靠拢!没有我给他把舵,他能找着北?早就一头撞南墙上了!”
刘光齐和刘光天低着头。
一个抠手指甲,一个盯地上的蚂蚁,谁也不敢接话。
刘海中看他们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鼻子骂:“再看看你们俩!榆木脑袋!…”
“我跟你们说的金玉良言全当耳旁风?让你们多跟我学,学什么?…”
“学人情世故!学怎么往上走!你们倒好,就知道闷头吃饭!”
他喝口水润嗓,下了结论:“这次上台,要不是我提前给他做思想工作,让他放下厨子的身份包袱大胆表现,他能有这机会?能拿到那一百块?…”
“我跟你们说,这一百块里,至少有五十块是我刘海中的思想指导费!”
刘光天没忍住撇了撇嘴,被哥哥刘光齐狠踩一脚才没笑出声。
这点小动作,哪逃得过刘海中眼睛:“笑什么笑!你还觉得可笑?没出息的东西,我这是教你们本事!…”
“就算是金子,也得有识货的人刨出来!我,就是那个刨金子的人!”
隔壁许家,死一般寂静。
许大茂把自己关在屋里,没开灯,他坐在小板凳上一动不动。
方师傅说的话,在脑子里盘旋,每个字都砸得他头晕眼花“人家眼里压根就没你……”
他忽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却干巴巴的,没半点喜悦,听着比哭还难受。
凭什么?
他一个厨子,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傻柱,凭什么?!
写歌?
他会写个屁的歌!
肯定是偷的!
抄的!
还有那一百块!
他许大茂辛苦下乡放电影,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傻柱就上台嚎一嗓子,一百块就到手了?
一股邪火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许大茂猛地站起来,因坐太久眼前一黑,踉跄着撞到桌子。
“哐当!”
桌上的搪瓷缸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巨响,在寂静的屋里炸开。
他没去管,反而一脚把缸子踢飞,任其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到墙根停下。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以前,他还能在傻柱面前找点优越感。
可现在呢?
人家是创作歌曲的文艺工作者,是厂领导面前的红人,是“何主任”!
而他许大茂,在人家眼里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这比,当着全院人的面被傻柱打一顿还难受。
那是从根子上,把他整个人都否定了。
不行!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大茂死死攥紧拳头。
何雨柱,你给我等着!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舒坦!
咱俩这辈子,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