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新的课程,恐怕才刚刚开始。”
杨明轩望着那道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缝,语气平静,却让刚刚经历生死、正沉浸在劫后余生喜悦与对老师无限崇敬中的弟子们,心头莫名一凛。
石铁柱挠了挠依旧有些昏沉的脑袋,瓮声瓮气地问:“先生,坏蛋不是已经……那个,兵解了吗?还有啥新课程?”他指了指天空,那里玄机子化作的荧光已彻底消散,灵雨也渐渐停歇,只剩下温润的师道光辉依旧普照,滋养万物。
林小雨轻轻拉了一下石铁柱的衣袖,她灵觉敏锐,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到老师话里有话,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寒意。
王知书眉头微蹙,他修养文心,对气机变化更为敏感,方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一缕极其隐晦的、与玄机子魔气同源却更为精纯阴冷的气息一闪而逝。
杨明轩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愈发深邃。他融合了上古贤者的部分意志与见识,对那潜藏在幕后的心魔之主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那东西,才是真正的麻烦。
“补课费是收了,但留了这么大个作业没写……心魔是吧?玩潜伏?搞养成?等着瞧,下次开班会主题就定《论树立正确三观对抵御心魔的重要性》!”
他内心疯狂吐槽,表面却只是对弟子们温和地笑了笑,安抚道:“先不管那些,当务之急是治好你们的伤,重建我们的家园。”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劫后余生的疲惫与伤痛此刻才真正涌了上来。在杨明轩的安排下,伤势较轻的搀扶着重伤的,开始有序地清理废墟,寻找尚且完好的物资,赵小虎更是立刻带着几个对草药有兴趣的弟子,开始在焕发生机的土地上寻找可用的疗伤药材。
然而,就在栖霞村上下齐心协力、忙于善后,所有人的心神都因玄机子的陨落和家园的重建而稍稍松懈的间隙——
无人察觉的阴影深处,那缕自玄机子兵解时剥离、遁入空间裂缝的扭曲黑线,并未远遁。它如同拥有生命的毒液,在混乱的空间夹缝中穿梭、凝聚。
这里,是现实与虚无的交界,充斥着狂暴的乱流与破碎的法则碎片,寻常修士避之不及。但对于以负面情绪与混乱为食的心魔之主而言,这里却是绝佳的藏身与猎场。
那黑线悬浮于一片破碎的、仿佛由无数绝望面孔凝固而成的暗色晶体前,微微搏动着。它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吮吸。
并非吸收灵气,而是抽取!
抽取那弥漫在栖霞村上空,虽被师道光辉驱散了大半,却依旧浓郁得化不开的——玄机子最后的疯狂、不甘与绝望;抽取那些重伤弟子在剧痛与恐惧中产生的微弱负面波动;抽取普通村民在目睹天地崩坏、亲人受伤时产生的惊悸与无助;甚至……抽取这片土地本身因遭受重创而残留的那一丝哀鸣!
海量的、精纯的、充满了堕落与毁灭气息的负面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跨越了空间的阻隔,源源不断地涌入那缕细小的黑线之中!
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扭曲、变形!它不再是一道线,而是化作了一团不断翻滚、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这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只眼睛在同时睁开又闭合,有无数张嘴巴在无声地嘶吼嘲笑,散发出一种令法则都感到厌恶与排斥的污秽气息。
它的力量,在此消彼长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增长!
如果说之前的它,只是寄生在玄机子道心中的一个强大魔念,那么此刻,在吞噬了如此庞杂而高质量的食粮后,它正在向着一个更加独立、更加恐怖的存在蜕变!
它,就是心魔之主在此界的一个强大分身,或者说,是其真正本体的一个触角!
那团翻滚的黑暗缓缓转向,尽管没有具体的五官,但一股充满极致恶意与贪婪的视线,穿透了层层空间屏障,再次落在了栖霞村,落在了那个被温润光辉笼罩的青色身影上。
就是这个人类!
这个掌握了古怪的、蕴含着文明与秩序之力的“师道”的人类!
他的存在,他的道理,他所传播的知识与希望……无一不在从根本上否定着它的存在意义,削弱着它的力量根源!
它“记住”了杨明轩。
不是记住他的容貌,而是记住他那独特的力量本质,记住他那能净化魔气、唤醒清明的“师道”光辉!这将是一个必须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抹除的“异数”!
“嗬……嗬……” 一阵低沉而扭曲、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怪异声响,在空间夹缝中回荡,那是心魔之主分身意识满足而又充满杀意的低语。
它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个叫杨明轩的人类,虽然本身修为境界似乎不高,但他身上那奇异的光辉和与上古先贤隐隐相连的气息,让它感到了威胁。而且,刚刚饱餐一顿,它需要时间消化这股力量,需要时间去编织更隐秘、更恶毒的阴谋。
它那翻滚的黑暗形体开始向内收缩、凝实,最终化作一颗毫不起眼的、如同黑色石子般的结晶体,悄无声息地嵌入了那块巨大的、由绝望凝聚的暗色晶体深处,仿佛与之融为一体。
所有的气息尽数内敛,所有的波动归于沉寂。
如同潮水退去,隐匿于更深、更黑暗的海沟。
如同毒蛇盘踞,潜伏于最不起眼的角落。
它不再关注外界,将全部的意念沉入自身,开始消化那海量的负面情绪,酝酿着下一次,更致命、更汹涌的袭击。它要将恐惧与绝望的种子,播撒到更广阔的土地,要让整个世界的负面情绪,都成为它力量的源泉!
栖霞村内,杨明轩正弯腰帮赵小虎辨识一株新长出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草药,动作突然微微一顿。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被某种极其阴冷邪恶之物在暗中窥伺掂量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蛛丝,轻轻拂过他的灵觉,虽然一闪而逝,却让他脊背泛起一丝寒意。
他直起身,眉头微微蹙起,望向远方那片已然恢复平静、只有微风拂过新绿的山峦。
“刚才……是错觉吗?还是那玩意儿……在惦记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安,眼神却愈发坚定。
“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想动我的学生,先问过我这个班主任同不同意!”
他转过身,对正在努力搬运石块的石铁柱喊道:“铁柱,动作轻点,别把刚长出来的草苗踩坏了!”
又对正在以水灵之力清洗伤口的林小雨叮嘱:“小雨,量力而行,你的伤还没好利索。”
他如同一位寻常的师长,细致地关怀着每一个学生,指挥着重建工作。温润的师道光辉依旧笼罩着村庄,驱散着全场的阴霾,也守护着人们心中的希望。
但在无人可见的层面,一场关乎文明存续、光明与黑暗的战争,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阴影在壮大,而守护之光,亦将愈发璀璨。
杨明轩看着眼前忙碌而充满生机的景象,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化为了更加具体的动力。
“看来,教案得更新了,光教语文数学不够,得加一门《思想品德与心理健康教育》,专治各种心魔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