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期限转瞬即至。
刘保忠果然派了他的副官来接蓝胭脂,车子径直驶向了台北郊外一处僻静的日式庭院。庭院守卫森严,高墙电网,门口站着持枪的卫兵,显然是刘保忠的一处私人巢穴。
副官将蓝胭脂引到一间极为宽敞的和室门前,低声道:“陈太太,师座在里面等您。”说完,便躬身退下,并将拉门轻轻合上。
和室内铺着厚厚的榻榻米,灯光暧昧。刘保忠穿着宽松的浴衣,坐在矮几后,正自斟自饮。几上摆着精致的日式料理,却只有一副碗筷。
“陈太太,哦不,素心,你来了。”刘保忠放下酒杯,肥胖的脸上堆起油腻的笑容,眼神毫不掩饰地在蓝胭脂身上逡巡,“看来,你是想通了?”
蓝胭脂今天刻意打扮过,穿着一身藕荷色绣花旗袍,勾勒出窈窕身段,脸上化了淡妆,更显楚楚动人。她站在门口,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低垂着眼,声音微颤:“刘顾问……您答应我的……保障……”
“保障?哈哈!”刘保忠大笑起来,拍了拍身边的坐垫,“过来坐,陪我喝一杯。只要你跟了我,在这台北,甚至整个台湾,谁敢动你?这就是最大的保障!”
蓝胭脂犹豫着,慢慢走过去,却没有坐下,而是跪坐在离他稍远的垫子上,依旧低着头:“我……我只是个弱女子,空口无凭……我想亲眼看看,您到底有多大能耐。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刘保忠眯起眼,打量着蓝胭脂,似乎在判断她话语里的真假。他混迹江湖多年,生性多疑,但蓝胭脂这副柔弱恐惧、又带着一丝贪慕虚荣的模样,恰好符合他对这类女人的认知。
“想看我的能耐?”刘保忠哼了一声,带着炫耀的语气,“告诉你,在这台北,就没有我刘保忠办不到的事!日本人?哼,很多事还得靠我!知道‘菊元百货’六楼那个协会吗?中村那老小子,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我们做的生意,说出来吓死你!”
“生意?”蓝胭脂适时地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与一丝畏惧,“什么生意……能比……比皇军的生意还大?”
刘保忠得意地凑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酒气喷在蓝胭脂脸上:“皇军?他们也就是明面上的。有些东西,他们不方便做,就得靠我们!比如……一些从海里来的‘紧俏货’,还有一些……不能见光的‘老物件’。”
海里来的紧俏货?不能见光的老物件?蓝胭脂心中一动,这很可能指的就是走私物资,或者……“钥匙”碎片之类的古代遗物!
她脸上露出似懂非懂、又带着点崇拜的神情:“您……您真厉害。那……那些‘老物件’,都放在哪里啊?安全吗?”
“安全?当然安全!”刘保忠被她崇拜的眼神看得飘飘然,戒心又降低了几分,“放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就在……”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盯着蓝胭脂:“你问这个干什么?”
蓝胭脂心中一惊,知道差点引起怀疑,立刻眼圈一红,泫然欲泣道:“我……我只是害怕……万一,万一哪天您腻了,不要我了,我总得知道点您的秘密,才能……才能自保啊……”她说着,肩膀微微耸动,演得情真意切。
刘保忠看着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刚升起的疑心又消散了,反而生出一种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他哈哈一笑,伸手想去搂蓝胭脂的肩膀:“放心!我的心肝,只要你乖乖的,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蓝胭脂巧妙地侧身避开他的手,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酒,柔声道:“您喝酒……那地方,一定很隐秘吧?比这里还安全?”
刘保忠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炫耀之心再起,含糊道:“那是……在……在‘蓬莱阁’底下……挖的……密室……机关重重……除了我和中村……没人知道……”
蓬莱阁!那是基隆港附近一处着名的、也是刘保忠经常宴请宾客的酒楼!竟然就在那里!
蓝胭脂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正准备再套些话,刘保忠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放下酒杯,眼神变得浑浊而充满欲望,猛地朝蓝胭脂扑了过来!
“小美人……别问那么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蓝胭脂早有准备,在他扑来的瞬间,身体向后一仰,同时右手迅速伸向小腿!
然而,刘保忠虽然肥胖,动作却出乎意料地敏捷!他一把抓住了蓝胭脂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另一只手则捂向她的嘴!
“唔!”蓝胭脂奋力挣扎,但力量悬殊太大!
“妈的!给脸不要脸!”刘保忠面目狰狞,彻底撕下了伪装,“今天老子就办了你!”
危急关头,蓝胭脂左手猛地掏出那支“口红”,用拇指狠狠按下底部!
“嗤——”一声轻微的喷气声。
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瞬间弥漫在两人之间。
刘保忠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砰”地一声重重砸在榻榻米上,昏死过去。
蓝胭脂剧烈地喘息着,挣脱开他的手,迅速站起身。她心脏狂跳,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她不敢耽搁,立刻在刘保忠身上搜索。很快,在他浴衣内袋里,找到了一串钥匙,其中有一把造型古朴的黄铜钥匙,与之前“淀湖书屋”找到的那把形制相似,但钥匙柄上刻着的数字是 “7” !
第七号钥匙!很可能就是开启“蓬莱阁”密室的钥匙!
她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又快速检查了一下房间,确认没有其他线索后,走到窗边。窗户被封死。她只能原路返回。
轻轻拉开和室的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乱的旗袍和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然后沿着来路,快步向外走去。
副官还在门口等候,见她出来,有些诧异:“陈太太,师座他……”
“刘顾问喝多了,睡着了。”蓝胭脂勉强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羞恼,“我先回去了。”
副官看了看紧闭的和室门,又看了看蓝胭脂,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暧昧的笑容,也没再多问,躬身道:“我送您回去。”
坐上车,离开那处令人作呕的庭院,蓝胭脂才真正松了口气。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手心里那把7号钥匙冰冷而沉重。
羊已入虎口,又险之又险地挣脱了出来。下一步,就是直捣虎穴——蓬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