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按察使从会客室离开,人有些恍惚。
林知府说的话让他感到难以置信。
修行界的水何止是深不见底?
它本身就是一个盘踞在凡俗之外,拥有自身规则与力量的庞大体系。
如今修行界开始与凡俗融合,而他们这群理事会的官僚们还活在曾经的权力系统里。
万学政的助理见李按察使的车停在了省理事会办公楼门口,急忙上前迎接。
“李大人,学政大人那边让你过去一下。”学政助理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按察使并没有理会,而是公事公办的说道,“若是私事,就不必了。”
随后带着自己的助理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万学政的办公室内。
万勇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
万泽民坐在办公桌后,翻看着万勇带来的资料。
“就只有这些?”万泽民将资料放下。
“他们就给了这些。”万勇紧张的捏着衣角,不知道父亲急急忙忙的叫他来是为了什么。
万泽民并没有直接怪罪万勇。
这份资料很详尽,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陈弦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背景的高二学生。
“你想知道你拜托我做的那件事的结果吗?”万泽民拿起桌上的陶瓷茶杯抿了一口。
万勇愣了一下,不明所以。
自他离开虚境以后,就着手与那家情报组织制造诬陷陈弦的材料,最后再交由他的父亲处理。
这么快就出结果了?陈弦这家伙这么容易认怂吗?
“有结果了吗?”万勇语气里的迫切很是明显。
万泽民将茶杯放下,抬眼看着万勇,“在聊这件事前,先说说,这位陈同学是怎么和你结怨的?”
万勇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他对付陈弦的理由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说。”万泽民皱了一下眉,再次说道。
万勇才极不情愿的开口,将他、陈弦与江雨落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顺便也说了赵博文被民宗局带走的小插曲。
万泽民怒不可遏,站起身走到万勇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万泽民生气并不是因为万勇得罪了陈弦,而是这一切的开端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孩。
万勇有些委屈,但不敢为自己辩解,毕竟确实丢人。
“那个女孩什么背景?”万泽民平息了自己的怒火,询问道。
“她现在是隐宗的一名弟子。”万勇老老实实回答。
“隐宗?”万泽民对这个势力有所耳闻。
“是的。”万勇添油加醋的将言鹤瞧不起他的话转述给万泽民。
万泽民深知儿子的秉性,过滤掉了他话里那些主观臆断的成份。
隐宗、修行界,他心中快速盘算着。
“爸?”万勇见父亲沉默,忍不住开口“陈弦那边怎么样了?”
“陈弦那边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想着对付他了。”万泽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
万勇一时愣住,“为什么?”
万泽民叹了口气,“你的调查出错了,陈弦并不是一个普通学生,他是修行界的人。”
“这怎么可能?”万勇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他无法相信一个普通的学生竟然是修行界的人,更不能容忍陈弦比他更早的接触到这等超凡的力量。
嫉妒几乎占据了万勇的内心。
“爸,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万勇咬牙道。
“为什么?”万泽民不理解,“我们现在最不该做的,就是与修行界的人交恶。”
万勇顶着万泽民不解的目光说道,“如果能解决陈弦,我便能拿下江雨落,一名隐宗弟子的价值远高于修行界中人。”
“你怎么能确保你能拿下江雨落?”万泽民没有第一时间驳斥万勇的想法,“更何况,陈弦在,并不影响你拿下江雨落,你的理由太过牵强。”
“但是我们已经与陈弦结下梁子了。”万勇很冷静,眼里透着凶狠。
“你可以去道歉,我想,对方会愿意和我们和解的。”万泽民丝毫没有顾及万勇的想法。
“不行!”万勇直接拒绝了,“爸,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没有任何背景,就因为是修行者,而踩在我们头上吗?”
万泽民听见万勇的话,脸色一沉。
“闭嘴。”万泽民狠狠拍了一下桌面,“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父亲,修行界再大,也大不过理事会。”万勇固执己见。
堂堂南省省理事会常委、南省学政,竟在面对一个小小的修行者时妥协,万勇不理解。
万泽民闻言,不由得陷入沉思。
万勇的话虽然偏激,但确实不无道理,这是对理事会权力的冲击。
就算是修行界天才又如何,面对理事会这样的国家机器,个人的强大微不足道。
“更何况,如果能解决他,不仅隐患没了,我也许能和江雨落搭上线,只要能把她搞到手,一个修行者儿媳妇,对我们未来的帮助将不可估量。”万勇见父亲意动,趁热打铁。
“她喜欢你吗?”万泽民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万勇的为人他可是清楚的很。
“是人总会有父母的。”万勇笑了,显然是心里早有计划。
“行,我会想办法把陈弦处理掉。”万泽民眼中寒光闪过,“你这些日子不要再有其它动作,或许未来真的会是以实力为尊的世界。”
万勇点点头,明白万泽民的意思,“那儿子这就去修行了。”
万泽民摆摆手,万勇快步离开。
没等万泽民思考对策,门被再度敲响。
“进来。”万泽民坐回办公桌后,恢复了他往日的状态。
学政助理推门而入,“万大人,李按察使说,若是为了私事便不必来见你。”
等助理说完,办公室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万泽民的手指在桌面上极轻地敲击了两下,然后停下。
他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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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驻东麓中学分校区,临时办公室内。
林知府在办公室内踱步,而江城民宗局的局长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
“我说知府大人,别转了。”民宗局局长实在看不下去,“你让我来到底是为了啥?”
林知府终于停下,将城主助理发给他的报告递给了民宗局局长。
“他们是疯了吗?”民宗局局长难以置信,居然有人向小先生出手。
“我也曾是修行界的人,而你也对修行界了解颇深,知道小先生的分量。”林知府有些烦躁,“但是省理事会那帮蠢货并不了解,他们只会觉得个人力量在国家面前微不足道。”
林知府的话一语中的。
民宗局局长也瞬间明白了林知府在担心什么。
一边是理事会,一边是小先生,如果这两方起了冲突,结局很可能是小先生单方面碾压南省理事会。
这种先例在理事会治下并非没有过。
那中央担心的以武犯禁就彻底变为事实,修行界与理事会的关系如何,将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