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菲斯目光扫过大厅,无意间瞥见协会副会长雷文·奥尔德林正立于高阶法师与几位贵族之间,身姿挺拔,神情从容。就在他视线落下的刹那,雷文似有所感,缓缓转过头来,精准地锁定了艾菲斯的目光。
随后,雷文微微颔首,朝他与波特尔抬手示意。
两人当即告辞身旁众人,穿过轻声细语的人群,步履庄重地来到雷文面前。站定之后,艾菲斯与波特尔同时微微躬身,向雷文副会长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
“奥尔德林副会长,感谢您的宴请。”
雷文语气温和,声如低弦轻拨:“二位来到我们总部已有些时日,近来可还顺遂?诸事可有不适之处?”
艾菲斯与波特尔神色恭敬,微微垂首,齐声应道:“承蒙副会长垂询,一切安好,诸事皆顺。感激您的关切。”
艾菲斯心中一动,本欲趁势提出藏书馆借阅权限之事,可话到唇边,却又迟疑了。
他毕竟初来乍到,身份又是来自鲁尔斯分会的外派法师——在协会总部与分部关系微妙、彼此戒备日深的当下,贸然开口索要藏书馆的借阅权限,恐怕不仅显得唐突,更可能被视作越界之举。
雷文似看穿其心思,轻轻拍了拍艾菲斯的肩膀:“有话直说无妨。你既是协会的一员,便是自己人。”
艾菲斯深吸一口气,低声说出诉求:“实不相瞒,我正在研习结界与阵法,但受限于权限,只能接触基础书籍。若能阅览一些中级研究用书,对我的研习或有助益,当然我也可以支付莱尔盾或者完成一些协会发布的任务。”
雷文静静听着,没有立即给出回复,手中水晶杯轻晃,琥珀色酒液泛起微光。艾菲斯心头一沉,暗忖此事恐怕终究是奢望了。
不料雷文竟颔首道:“倒是我欠考虑了。此事不难——除需卓越贡献积分或涉密的典籍外,其余用于学术研究的结界与阵法书籍,我可为你开通临时权限。”
雷文将酒杯朝艾菲斯轻轻一伸:“明日你便可去藏书馆调阅所需典籍——我来安排。”
艾菲斯闻言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双手恭敬地捧起酒杯,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在雷文杯底轻碰一下,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雷文眼中闪过赞许,再次拍拍他肩,转身融入人群。
整个过程中,波特尔始终只有最开始的问候,连一句多余的插话都未有,仿佛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直到雷文·奥尔德林的身影消失在人群深处,他才悄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缓缓垂下,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艾菲斯道:
“你胆子可真大……还向副会长提要求。”
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又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佩服,看得出来,副会长对他的压迫感很大。
副会长雷文离开后,原本在不远处观望的那群贵族青年与小姐们便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脸上堆满热切的笑容。
“波特尔!你和奥尔德林副会长竟如此熟稔?”一位身着墨绿礼服的男爵之子惊叹道,眼中满是艳羡,“刚才他看你的眼神,简直像看自家晚辈!”
“还有这位艾菲斯先生——”另一位戴单片眼镜的文书官之子连忙接话,语气近乎谄媚,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惊叹,“竟能得副会长的亲自允诺!”
“你们二人真是深藏不露!”旁边一位年轻贵族拊掌笑道,话音未落,又有几位原本在舞池另一侧交谈的宾客闻讯而来。
其中还有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缓步走近——正是冯·哈特曼男爵与他的夫人伊莎贝拉。男爵蓄着修剪整齐的灰白短须,目光锐利却不失礼节;男爵夫人则身着墨蓝丝绒长裙,颈间一串黑曜石项链泛着幽光,气质端庄而内敛。
她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透出几分审视与好奇:“方才远远瞧见奥尔德林副会长与二位相谈甚欢,便忍不住过来打个招呼。”
一时间,恭维声此起彼伏,有人递上新斟的葡萄酒,有人殷勤地让出靠近壁炉的舒适座位,更有几位年轻贵族争相讲述自己与某位协会的法师“沾亲带故”的轶事,只为拉近关系。
波特尔显然十分享受这突如其来的簇拥,他唇角微扬,姿态松弛地靠在雕花椅背上,一手执杯,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时而点头微笑,时而低声回应几句风趣话,俨然成了这群人中的焦点。
侍者不断添上红酒,波特尔与几位贵族谈笑风生,话题从边境魔物动向聊到秋季赛马会的赔率……
艾菲斯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酒,偶尔应和几句。
舞会在悠扬的终曲与渐次熄灭的魔法灯辉中落下帷幕。整晚,波特尔凭借其圆融的谈吐、显赫的人脉与恰到好处的风趣,俨然成为舞会的焦点人物之一——贵族争相攀谈,小姐们频频回眸。
而艾菲斯则因波特尔吸引了绝大多数目光与话题,才得以避开那些试探性的寒暄与过度的关注。
第二天清晨,艾菲斯本打算一早就前往协会藏书馆借阅书籍——毕竟副会长雷文昨夜亲口允诺,此事已算有了着落。可转念一想,雷文身为协会高层,事务繁忙,或许尚未及时向藏书馆的馆务处下达正式指令。若自己今天大清早便前去,不仅可能吃闭门羹,还显得过于急切,反倒失了分寸。
思虑再三,他决定暂缓一日后再前往藏书馆,更为稳妥。
于是,他转身朝中城区的旅馆走去,打算去找亨特利——一则继续巩固米尔斯语,二则探听昨夜酒馆里是否又传出什么新消息。
然而,当他推开房门,见到亨特利的那一刻,脚步却猛地顿住,心头骤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