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道金色的流光,划破柯伊伯带的死寂,奔赴太阳的瞬间——
月球轨道,“天宫方舟”号的舰桥之上。
一片凝固如万载玄冰的死寂之中,一道身影,一道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模糊不清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凭空浮现。
是林渊的投影!
他,最后一次,降临在了这座他亲手开启了蓝图,承载着人类文明所有希望的旗舰之上。
“道主!”
玄策看到这道身影的刹那,那颗因终焉帝君的阳谋而几乎冻结的心脏,猛然一跳!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哑着声音喊道。
舰桥内,所有幸存的人类高层,所有神国的神王,无论此刻是何等的绝望与恐慌,都在看到这道身影的瞬间,齐齐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排练了亿万遍。
“恭迎……道主!”
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发自灵魂最深处的,绝对的敬畏与虔诚。
在这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星空之中,这道身影,就是他们……唯一的光。
林渊的投影,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他看到了玄策眼中那交织着悲痛、决绝与无尽担忧的神情。
他看到了太虚雷龙大-帝那燃烧着最后龙魂,却依旧挺立如山的身影。
他看到了那些在之前的血战中幸存下来,身上布满了伤痕,却依旧战意不屈的……神王们。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温度,抚平了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与不安。
最后,他的投影,缓缓地,抬起了手。
一道金色的,蕴含着至高无上权限的法则烙印,从他的指尖飞出,没有丝毫迟疑地,融入了玄策的眉心。
玄策猛然一震!
他感觉到,自己与这艘旗舰的核心,与那门足以裁决天道的终极武器之间,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对的……链接!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天道裁决】那漫长的冷却时间,以及它每一次发射,都将给太阳带来的……永久性创伤。
这是……
“【天道裁决】的最高权限……”玄策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道主,您……”
他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将这件终极武器的权限,完全交给他,这……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从现在起,是否要燃烧太阳系的未来,以换取一线生机,这个足以压垮任何神明的沉重抉择,将完全……由他,一个曾经的凡人,来背负!
“道主!不可!”
太虚雷龙大帝也瞬间明白了林渊的意图,发出了低沉的龙吟,“此等重担,岂能……”
“没有时间了。”
林渊的声音,平静地,打断了他。
那声音,不带丝毫的情感,却又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
“我将前往太阳核心,与终焉帝君的本体,进行最后的决战。”
一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包括太虚雷龙大-帝在内,都瞬间明白了。
那不是简单的对峙!
那是……最后的,决定整个文明命运的……王对王!
“道主!我等愿随您同往!”一尊新晋的毁灭魔王,咆哮着请战。
“我等誓死追随!”所有神王,齐声怒吼。
他们宁愿战死在道主身旁,也不愿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孤身犯险!
“你们的任务,不在这里。”
林渊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让所有神王都为之沉默的威严。
他的投影,环视着所有跪地的神王,环视着他最忠诚的宰相——玄策。
他,下达了……最后的,神之托付。
“从现在起,太阳系防线的最高指挥官,是你们。”
他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而又沉重。
“你们的任务……”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用最残酷的言语,斩断他们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再是胜利。”
不是胜利?
所有人,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为了胜利,那他们……还在为何而战?
林渊的声音,带着一种史诗般的苍凉,继续响起。
“……而是,‘幸存’。”
“在我归来之前……”
“带着我们的文明……”
“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如同一座重达亿万钧的神山,狠狠地,压在了玄策,压在了所有神王的心头!
他们,瞬间明白了。
林渊,此去,九死一生!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永远也回不来的准备!
他,将“胜利”的希望,背负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身上,奔赴那最危险的战场。
而留给他们的,是更沉重,也更残酷的使命——守护。
守护这份……已经千疮百孔,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文明之火!
这不是命令。
这是……如同“遗言”般的……托付!
“道主……”
玄策的虎目之中,第一次,涌上了无法抑制的泪水。
他想要说些什么,想要请求同往,想要分担那份重担……
但他的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不能。
他,是林渊亲手选定的代言人。
他,是如今这条防线……最后的支柱。
如果连他也倒下了,那么,道主在前方的一切奋战,都将……失去意义!
悲痛,如同最锋利的刀锋,在他的心脏中疯狂搅动。
但,身为统帅的理智与责任,却又如同一座冰山,强行将这足以淹没一切的情感,死死地……镇压!
他,缓缓地,深深地,低下了自己的头。
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所有的忠诚、所有的决意、所有的悲痛与希望,尽数汇入到了那一声……震彻星宇的怒吼之中!
“我等……”
“誓死……守护家园!”
“恭迎道主……”
“……凯——旋——!!!”
“我等,誓死守护家园!恭迎道主……凯旋!!!”
太虚雷龙大帝,毁灭魔王,九尾天狐……
所有幸存的神王,在这一刻,都强忍着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发出了……此生最虔诚,也最悲壮的咆哮!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冲破了舰桥,响彻了整片死寂的月球战场!
这是,麾下将士,对即将奔赴个人宿命的领袖,所能致以的……最高敬意!
是军团,对孤身冲锋的王者,那份……誓死断后的……决死之志!
林渊的投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那模糊的光影,似乎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可以……放心了。
他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了这座他熟悉的舰桥,扫过了这些……他最忠诚的造物与信徒。
而后……
他的投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开始……缓缓地……消散。
“道主!”
玄策猛然抬头,看着那即将消散的身影,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那道光影,没有再停留。
只留下了一句……平静,而又充满了无尽豪迈的话语,回荡在所有人的灵魂之中。
“若我归来,此战,当胜。”
“若我……不归……”
“那便让这座太阳系……”
“……成为,我们共同的……墓碑。”
话音落下,投影,彻底消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舰桥之上,一片死寂。
只剩下,所有神王与人类高层,那死死压抑着的,粗重的喘息声。
……
而在现实的宇宙之中。
那道……
那道义无反顾,冲向太阳的金色流光,没有丝毫的停顿,没有丝毫的……回头。
它,就像一颗……离弦的箭。
带着,身后整个文明的重量,带着,所有牺牲者的遗志……
狠狠地,扎向了那颗……
代表着“终焉”,也孕育着“新生”的……
燃烧的……恒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