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时整，别墅大门被轻轻叩响。
沈昭宁踩着细高跟踏入庭院，身后跟着位戴银框眼镜的击剑教练。
艾琳已带着两名女仆将装备整齐码放在花园凉亭下——橡木剑架上悬着一排柄锃亮的西洋剑，旁边的衣架上摆着护具。
“安先生，下午好，”沈昭宁微微欠身，“这位是安德烈亚斯先生。”
她介绍时，教练正单膝跪地调整剑柄缠绳：“日内瓦击剑协会的金牌教练，曾获欧洲青年锦标赛冠军。”
“你好。”安澜伸手与教练相握，指节相触时感受到对方掌心厚实的茧，“我昨晚看过你的履历，运动科学博士？”
“任何运动的背后的是科学，但理论只是基础。”安德烈亚斯摘下眼镜擦拭，露出锐利的灰蓝色眼睛。
安澜接过教练递来的护面，金属面罩扣上脸庞，凉意顺着脖颈蔓延。
他活动手指将皮质手套绷紧，护臂与护胸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拿剑时手腕要像托着一只易碎的鸽子。”教练抽出一把迅捷剑，双手递给安澜。
安澜持剑在手，旋即跟着教练摆出实战姿势，右腿前探，鞋底与青石板摩擦出细微的吱呀声。
“注意步伐。”教练迅速上前一步，口中适时提醒。
安澜本能后撤一步，脚尖在鹅卵石上轻点，整个人如游鱼般滑向左侧，同时剑尖划破空气，发出蜂鸣。
安德烈亚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立刻出剑轻点安澜手腕处的护具：“很好，反应比多数新手快两拍。”
他手腕一翻，剑锋如银蛇般挑向安澜咽喉，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收力。
安澜顺势后仰，同时持剑格挡。
“当心！”艾米丽娅突然发出惊呼。
只见安德烈亚斯教练的剑锋突然变向，寒光直取安澜肋下。
安澜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倒，却还是慢了半拍。
剑尖擦着他腰间的护甲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好家伙！”安澜一个翻滚躲开后续攻击。
他和安德烈手中的迅捷剑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挥砍时的力道与速度也绝非赤手空拳能抗衡。
安澜起身稳住身形，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影视里那些徒手接白刃的桥段有多荒谬。
一件兵器在手，哪怕是丝毫没训练过的普通人，战斗力都足以增长十倍，更别说安德烈这种全欧洲都排得上号的击剑大师了。
安澜的散打水平堪比国家队，如果两人都是赤手空拳，安澜有信心一秒钟就把安德烈打趴下。
但此时安德烈手中有剑，若是让他赤手空拳面对安德烈的剑刃，只怕唯一的活路就是掉头就跑，至于徒手夺剑，那更是取死之道。
“安先生，从您的步伐中我能看出您有很深厚的格斗基础，”安德烈亚斯收剑行礼：“但手中有剑和没有剑，完全是两个世界，真正的剑士出招只有一次机会。”
安澜微微点头，起身重新摆出起手式，手腕稳如泰山。安德烈亚斯嘴角上扬，手中剑再次轻颤，似毒蛇吐信。
“现在我们尝试简单对练。”教练退后两步。
“注意呼吸节奏。”他沉声提醒，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阵锐响。
安澜深吸一口气，双脚呈四十五度分开，剑尖稳稳指向教练眉心。
下一秒，安德烈亚斯突然突刺，安澜本能地横剑格挡，金属碰撞声清脆响起，甚至带起几点火花。
“手腕再下沉些。”安德烈戴着漆黑的面罩，让人看不到他的眼睛，“想象剑是你手臂的延伸。”
安澜调整姿势，忽然感觉教练面罩后的目光正沿着自己剑脊缓缓下滑，像冰川般不可阻挡。
就在他准备撤步时，教练突然变招，剑锋擦着他肋间护甲掠过，带起一阵凉风。
“漂亮！”安德烈亚斯收回长剑，“你刚才那个侧步很及时。”
安澜摘下面罩，抹了把额角的汗水，嘴角却扬起一抹兴奋的笑意。
“继续！”他重新摆好架势，这次主动发起进攻，迅捷剑划出一道银弧直取教练咽喉。
安德烈亚斯眼中精光一闪，剑身如游龙般横挡，当啷一声脆响，两人手臂同时震颤。
“反应不错。”教练退后半步，突然一个假动作虚晃，剑尖直刺安澜肋下。
安澜腰身猛地一拧，剑锋擦着护甲划过，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他顺势反击，剑尖精准点向教练手腕护具。
……
花园之中，两人你来我往，剑影交错，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草屑在两人急促的步伐下纷扬而起。
又是当啷一声，只见安德烈亚斯突然撤剑后跃，落地时靴跟溅起几片青草屑。
他摆了摆手，摘下面罩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欣赏的光芒：“一小时前你还连剑都握不稳，现在居然能逼得我后退了。”
安澜摘下护面擦汗，发现艾米丽娅正举着刚从别墅里翻出的徕卡相机录像，杏眼里跳动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安德烈亚斯将护面随手挂在剑架上，金属碰撞声在庭院里荡开。
他随手从保姆的托盘中取出两瓶矿泉水，抛给安澜一瓶：“安先生，技巧决定上限，但身体素质决定你能在这个上限停留多久。”
他脱掉护具，又卷起短裤，露出线条分明的大腿：“尤其是下肢力量。”
他回忆着刚才安澜的动作：“您刚才说您擅长散打，如果在击剑时有意识地将鞭腿的发力方式暂时忘记，改成髋关节发力，或许能解决你刺击收招时的重心不稳的问题。”
“好了，下午先休息，晚上进行体能训练。”灌下半瓶水，安德烈亚斯将矿泉水瓶盖拧紧。
安澜也扯开护胸的搭扣，皮革与金属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艾米丽娅立刻递上印着矢车菊图案的湿毛巾。
“宝贝，要不要一起玩玩？”安澜用毛巾擦着颈侧汗珠，目光扫过艾米丽娅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发梢。
她正蹲在剑架旁，指尖轻轻抚过一柄细剑的刃口，闻言立刻仰起脸，蓝眸中跃动着细碎的光：“好啊！”
管家艾琳不知何时已捧着深蓝色护具站在廊柱阴影里，皮质护腕边缘还留着崭新的缝线痕迹。
艾米丽娅将护具换好，又有模有样地拿过一把剑，英姿飒爽地站立于庭院中央。
护腕紧紧贴合双臂，头戴护面，只隐约露出一双明亮如星的杏眼。
“艾米，”安澜和她相对而立，开口问道：“刚才安德烈教我的时候你也在看着，现在这些东西你还记得多少？”
“嗯……”艾米丽娅微微思索，随即调皮地笑出了声：“我全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