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安全区外,红璃虚脱般地软倒在云瑶怀里,金瞳中泪水汹涌,却是喜悦的泪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夏衍的生命之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化作了一轮照耀诸天的煌煌大日!那道深入骨髓的幽蓝道伤虽然顽固,但已无法再威胁他的根本。
云瑶扶着红璃,脸色依旧苍白,但看着道阶上那道如同宇宙化身的身影,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欣慰。诸天星轨图的光芒柔和下来,默默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夏衍开辟的这条“道”,超越了天机阁所有古老典籍的记载!
凌薇拄着断劫剑,艰难地站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夏衍胸口那残留的黑色印记,冰冷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痛色,但更多的是一种见证同道踏上更高峰的复杂敬意。
夏衍的目光,穿透道阶的阻隔,落在三女身上,尤其是她们苍白的面容和嘴角的血迹上。一股深沉的心痛与感激涌上心头。没有她们的呼唤、推演、乃至不惜代价的攻击,他或许早已沉沦在废土心魔的毁灭怒火中,或在道伤与原始道源的双重反噬下道崩。他嘴唇微动,无声的神念传递着最深沉的情感:“谢谢…我回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身后那依旧延伸向混沌深处的道阶,灰金色的眼眸中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至圣后期,道果化界,只是新的起点!前方,还有近五百阶的考验,还有本源海的终极奥秘!还有…回家的路!
他收敛心神,感受着体内新生宇宙带来的磅礴力量与全新的法则视角。那残留的幽蓝道伤如同附骨之疽,时刻传来冰冷的刺痛与侵蚀感,提醒着他机械道境的威胁。他尝试调动体内宇宙的新生道则去冲刷、净化,但那些黑色印记如同扎根在宇宙根基上的毒藤,异常顽固,短时间内难以根除。
“待我踏入本源海,借万道本源之力,必将其彻底拔除!”夏衍心中发狠。他不再耽搁,稳固了一下体内初成的宇宙,将创世之光完全内敛,抬步便欲踏上第两千五百零一阶。
“等等,夏衍!”云瑶急切的神念传来,“道果初成,宇宙初辟,急需稳固!强行踏阶,若再遇恐怖道劫,恐有界毁道崩之危!至少需一纪(十二万九千六百年)温养!”
夏衍脚步一顿。他何尝不知?体内宇宙虽然成型,但如同初生的婴儿,法则运转尚显生涩,根基远未夯实。方才强行抽取原始道源加速化界,已埋下了些许隐患,全靠新生道则的韧性支撑。若再遇如“万道归墟之寂”或“因果命运之网”那般的恐怖道劫,新生宇宙的确有崩溃的风险。
然而,红璃眉心那代表时空血脉的淡金符文,其光芒在万年之约的压力下已略显黯淡。他们…没有十二万年可以等待!
“时不我待。”夏衍的神念平静却坚定地传回,“红璃的时间…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我会谨慎前行,以战养道,以劫炼界!” 他看向红璃,眼中是无需言说的承诺。
红璃读懂了他的眼神,金瞳中泛起水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紧握,将所有担忧化作无声的支持。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调息的凌薇忽然开口,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你体内之界,荒芜死寂,法则单一,根基不稳。强纳外力,易引失衡。需…生命。” 她的话很简短,却直指核心。夏衍的寂灭新生宇宙,寂灭有余,新生不足,尤其是缺乏真正生命法则的调和与稳固。这种失衡在平时尚可,一旦遭遇极端道劫或高强度战斗,极易成为崩溃的诱因。
夏衍心中一震。凌薇的剑心通明,一眼便看穿了他新生宇宙最大的隐患!的确,他的宇宙目前只有寂灭中孕育的“物”之法则(大地、山河、金属),缺乏“灵”之法则(生命、灵魂)的支撑。新生道则催生的那点法则层面的生命萌芽,太过微弱。
“生命…灵性…”夏衍喃喃,灰金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他需要寻找蕴含强大生命或灵性本源的奇物,纳入体内宇宙,补全法则,稳固根基。但这等奇物,何其难寻?尤其是在这隔绝万界的本源海道阶之上!
“走一步,看一步。道阶蕴万道机缘,未必没有转机。”夏衍压下思绪,不再犹豫,一步踏上了第两千五百零一阶。
这一次,没有恐怖的大道幻象降临。一股精纯温和、却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气息的“时光本源之力”,如同涓涓细流,从道阶中流淌而出,主动汇入夏衍体内,滋养着他新生的宇宙和疲惫的圣魂圣躯。这仿佛是道阶对他成功化界、通过两千五百阶里程碑的“奖励”。
夏衍立刻盘膝坐下,引导这股时光本源之力,一部分修复圣躯裂痕,镇压幽蓝道伤残余的侵蚀;大部分则注入体内宇宙,加速其法则的磨合与稳固。荒凉的大地在时光之力的冲刷下,气息变得更加古朴厚重;金属河流的流淌似乎多了一丝灵动的韵律;那轮道则太阳的光芒也显得更加温润恒久。虽然生命灵性的问题依旧存在,但宇宙整体的稳固性提升了不少。
时间在静修中缓缓流逝。外界或许只过了数月,但在时光本源的影响下,夏衍体内宇宙已度过了近万年的磨合期。
当他再次睁开眼,灰金色的眼眸更加深邃内敛。他起身,继续踏阶而上。
第两千五百零二阶…两千六百阶…两千七百阶…
道阶的考验依旧恐怖,复合大道的杀劫层出不穷:
阴阳逆乱劫: 体内宇宙阴阳二气失衡,清浊混淆,天翻地覆,险些将初生的山河大地彻底搅碎。夏衍引寂灭之力强行定住混乱核心,再以新生道则重塑平衡,耗时三十七年。
五行湮灭劫: 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化作湮灭风暴,肆虐体内宇宙,所过之处万物归墟。夏衍以新生宇宙的“大地”本源(属土)为基,金属河流(属金)为锋,道则太阳(属火)为源,生生在湮灭风暴中开辟出一方庇护所,再引寂灭道则吞噬风暴边缘,以战养战,艰难渡过,耗时五十二年。
心魔业火劫: 引动修行路上所有因果业力,化作焚魂灼魄的业火红莲,由内而外焚烧圣魂与道基。残留的幽蓝道伤在业火刺激下死灰复燃,内外交攻。夏衍紧守道心,将体内宇宙的寂灭意志化作护心镜,将新生意志化作甘霖,同时疯狂抽取道阶上的法则本源压制道伤,浴火重生,道心更坚,耗时六十八年。
每一次劫难,都是对新生宇宙的残酷锤炼,也是对其根基不稳的暴露。虽然凭借寂灭新生大道的强横和夏衍的坚韧意志,他都险之又险地渡过,并在劫难中不断汲取大道养分,扩张宇宙(直径已达数亿里),加深对万道的领悟,但那缺乏生命灵性支撑的隐患,如同悬顶之剑,越来越明显。宇宙的扩张显得后劲不足,法则运转在经历高强度冲击后,恢复速度明显变慢。
三女在安全区外看得心惊肉跳,尤其是红璃,每当夏衍遭遇险境,她的金瞳都紧张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云瑶则不断推演着后续道阶的可能劫数,试图为夏衍预警。凌薇的剑始终未曾归鞘,如同沉默的守护者。
终于,夏衍踏上了第两千九百九十九阶!
距离三千阶尽头,仅一步之遥!
然而,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异变并非发生在他身上,而是——红璃!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时空本源的恐怖悸动,毫无征兆地从红璃体内爆发出来!她眉心那道淡金色的时空符文,瞬间亮得如同超新星爆炸!璀璨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直接穿透了安全区的无形屏障,甚至撼动了道阶外围的混沌气流!
“啊——!”红璃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尖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娇躯剧烈颤抖,璀璨的金瞳之中,无数破碎的光影疯狂闪烁、交织、冲突!过去、现在、未来的景象如同失控的洪流,在她眼中、在她识海中激烈碰撞!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在磐石部落的篝火旁,依偎在石峰大叔身边,听着废土的古老歌谣,眼中是对星空的懵懂向往(过去)。
她看到现在的自己,站在安全区边缘,金瞳倒映着道阶上夏衍浴血的身影,心痛的泪水滑落(现在)。
她更看到一个模糊而恐怖的未来片段:一片被血色与战火笼罩的本源大陆,巍峨的宫殿崩塌,一个与她面容有几分相似、气息却恐怖如渊的妇人(姜皇后?)倒在血泊中,一个面目模糊、散发着滔天魔气的存在,正手持一柄滴血的魔刃,斩向妇人的脖颈!而她(未来的红璃)则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未来)!
三种时间线的景象,三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与意志,在她识海中疯狂冲突、撕扯!
“不…不要过去!危险!”(现在意志的尖叫)
“阿爹…星空…”(过去记忆的呼唤)
“娘亲——!!!”(未来景象带来的极致悲恸与杀意)
三种声音,三种意志,仿佛要将她的圣魂彻底撕裂成三份!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极其混乱而恐怖,时空之力不受控制地暴走,在她周围形成一片片扭曲的光怪陆离的区域,过去与未来的碎片在其中闪烁、碰撞,安全区的空间结构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红璃!”云瑶和凌薇脸色剧变,同时出手!
云瑶的诸天星轨图瞬间展开到极致,亿万星轨丝线缠绕向红璃,试图稳定她暴走的时空之力,梳理混乱的时间线。
凌薇的断劫剑爆发出定鼎乾坤的剑意,一剑斩向红璃身边最不稳定的时空漩涡,试图强行切断那些引动冲突的未来片段。
然而,红璃此刻引发的,并非普通的力量暴走,而是触及了时空大道最核心禁忌的——时空悖论之劫!是她体内源自恒古帝族的时空神血,在道阶本源海环境、夏衍创世气息、以及她自身对夏衍安危的极致担忧、对身世谜团的潜在牵引等多重因素刺激下,彻底暴动!她的“过去之身”、“现在之身”、“未来之身”在时空长河的投影发生了剧烈冲突,彼此视为“错误”,要互相斩杀,以修正“悖论”!
云瑶的星轨丝线刚触及红璃的身体,就被狂暴的时空乱流绞得寸寸断裂!凌薇那足以斩断星河的剑意,斩入时空漩涡,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更大的混乱涟漪,反而引动了更多未来杀伐景象的碎片涌向红璃!
“噗!”红璃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血液中竟然夹杂着点点淡金色的时空本源!她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滑落,璀璨的金瞳开始变得涣散,身体在三种时间线的拉扯下,时而变得虚幻如同过去泡影,时而凝实如现在真身,时而又散发出未来惨烈的杀伐血气!
“红璃!!”道阶之上,夏衍目眦欲裂!他刚刚踏上第两千九百九十九阶,还未来得及感受此阶的考验,就被红璃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心神俱震!他看得分明,这绝非普通反噬,而是时空大道最凶险的道劫!过去、现在、未来三身互杀,这是要将红璃的存在从时空长河中彻底抹除!
什么道阶考验!什么本源海!此刻都被夏衍抛诸脑后!他体内那方新生的宇宙爆发出轰鸣,灰金色的道则光芒瞬间跨越道阶屏障,笼罩向红璃!他要以自身创世伟力,强行镇压时空乱流,护住红璃的真灵!
然而,他的力量刚触及那片混乱的时空区域,异变再生!
红璃识海中,那未来杀伐景象里,面目模糊的持刃魔影,似乎感应到了夏衍的干预,猛地转头!两道跨越时空、蕴含着无尽恶意的冰冷目光,如同实质的魔刃,顺着夏衍的力量联系,狠狠斩向他的道心与体内宇宙!
同时,红璃的“过去之身”和“未来之身”的虚影,也在时空乱流中显化出来,带着决绝的杀意,同时扑向处于混乱中心的“现在之身”——红璃的本体!过去之身眼中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与排斥,未来之身则是被那杀母惨象刺激得彻底疯狂!
“滚开!”夏衍怒发冲冠,灰金眼眸瞬间变得血红!体内宇宙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创世的伟力化作一只覆盖星河的灰金色巨掌,朝着那斩来的魔影目光和扑杀而来的过去、未来之身,狠狠拍下!他要以绝对的力量,碾碎一切威胁红璃的存在!
这一掌,蕴含了至圣后期、执掌一界的无上伟力!掌风所过之处,道阶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安全区的界壁剧烈震荡!云瑶和凌薇被这股力量余波逼得连连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然而,就在那毁天灭地的巨掌即将落下,将红璃的过去、未来之身连同那魔影目光一同碾碎的刹那——
一个宏大、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宇宙意志的声音,仿佛从本源海的最深处,从时间与空间的尽头传来,直接在夏衍、红璃以及在场所有人的心湖中响起:
“时空长河,自有其序。悖论之劫,当由己渡。外力强涉,反噬无穷,劫数倍增,真灵湮灭。”
声音落下的同时,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悄然降临,如同最柔和的流水,却轻易分开了夏衍那含怒而发的创世巨掌,将其力量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
夏衍那足以崩灭星系的恐怖一掌,竟被这无声无息的力量,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紧接着,那股力量化作一道温润的、蕴含着无尽时空奥妙的清光,如同母亲的怀抱,轻轻笼罩住陷入时空乱流、三身互杀绝境的红璃。
在这清光的笼罩下:
那面目模糊、斩出魔刃目光的未来魔影,如同被投入水中的墨画,迅速淡化、消散。
红璃那扑杀向本体的“过去之身”和“未来之身”的虚影,动作猛地僵住,眼中的杀意与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然后缓缓消散,如同从未出现。
红璃本体那混乱暴走的气息,如同被抚平的怒涛,飞速平复下来。璀璨的金瞳恢复清明,虽然依旧黯淡虚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与茫然。她眉心的时空符文光芒收敛,只留下淡淡的金痕。笼罩在她周围的时空乱流漩涡,也缓缓平息、消散。
安全区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场差点将红璃撕碎的时空浩劫只是一场幻梦。
唯有夏衍、云瑶、凌薇三人,以及道阶上其他若有若无的窥视意念,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道尊!
坐镇本源海的无上存在,出手了!
不是镇压,而是…平息!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伟力,轻描淡写地抹平了这场凶险万分的时空悖论之劫!
红璃脱离险境,但代价是…她透支了太多时空本源,眉心那道淡金符文变得极其黯淡,甚至隐有裂痕。她的境界,竟从至圣中期,直接跌落回了…圣人境!气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红璃!”夏衍一步跨越道阶与安全区的阻隔(那道尊之力似乎暂时撤去了屏障),瞬间出现在红璃身边,将她颤抖的娇躯紧紧拥入怀中。入手冰凉,他能感觉到她体内时空本源的枯竭与紊乱。
“衍…哥哥…我…我看到…”红璃靠在他怀里,声音虚弱如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金瞳中残留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似乎想诉说那可怕的未来片段。
“别说话,先调息!”夏衍心痛如绞,立刻将精纯的新生道则渡入她体内,滋养她枯竭的本源,稳固她跌落的境界。灰金色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她。
云瑶和凌薇也立刻围了上来,云瑶的星轨图洒下点点星光,帮助红璃稳定神魂;凌薇则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断劫剑低鸣,守护在侧。
“本源海道尊…”夏衍一边为红璃疗伤,一边抬头望向道阶尽头那片混沌光晕,灰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是忌惮他强行干预会引动更大的时空反噬?还是…不愿看到恒古帝族的血脉就此陨落?亦或是,那未来片段中涉及的存在,连道尊也有所顾忌?
无论原因如何,道尊的出手,救了红璃一命,却也让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跌回圣人境…这意味着她之前所有的努力近乎白费,更意味着她承受本源海道音洗礼、恢复时空神血、甚至未来冲击道境的希望,变得无比渺茫!那万载之约,也蒙上了更深的阴影!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怒火在夏衍胸中交织。是对那引发红璃道劫的未知存在的杀意,是对自身未能及时守护的自责,更是对这无情大道、对这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道尊规则的…愤怒!
他低头看着怀中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红璃,看着她眉心那道黯淡欲碎的时空金痕,看着她金瞳中残留的恐惧与悲伤,所有的情绪最终化作磐石般的决心。
他轻轻擦去红璃眼角的泪痕,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宇宙星河的誓言:
“别怕。道伤也好,跌境也罢,未来之劫也罢…纵使踏遍诸天,逆转时空,我定会为你寻回本源!你所见之悲,我必阻之!你所失之力,我必复之!此誓…大道为证!”
话音落下,他体内那方新生的寂灭新生宇宙,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与守护的决绝,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共鸣!宇宙中心那片灰暗坚韧的大地,隐隐有微不可查的脉动传来。那轮道则太阳的光芒,似乎也变得更加温暖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