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古城西区,所谓的“淘宝墟”并非规整的坊市,而是一片巨大而杂乱无章的露天区域。
这里没有固定的店铺,只有密密麻麻的地摊,以及临时用兽皮、粗布甚至禁制光幕撑起的简陋棚户。
空气中混杂着灵草的药香、矿石的土腥、妖兽材料的腥臊,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各种不明古物的陈旧气息。
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因物品真伪而起的争执声不绝于耳。
这里三教九流汇聚,有衣着光鲜的大派弟子来此“捡漏”,有气息凶悍的散修摆出杀人越货得来的“黑货”,更有许多看似普通、眼神却精明无比的老摊主,守着一堆“破烂”,静待识货之人。
沈檀收敛了绝大部分气息,如同一个寻常的金丹期女修,漫步于各个摊位之间。
她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筛子,飞快地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真假难辨的物品。大多是一些低阶法器、普通灵材,或是以次充好的仿古赝品,难入她法眼。
她更关注的,是那些沾染着古老岁月气息、或能量波动异常隐晦的物件。
行走间,她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衣衫褴褛、蜷缩在阴影里的老修士。
面前只随意铺着一块破布,上面零零散摆放着几块颜色暗淡、形状不规则的金属碎片,一块布满裂纹的兽骨,以及半截焦黑的、似乎是被雷劈过的木头。
老修士气息奄奄,仿佛随时会坐化,对往来人流毫不理会。
沈檀的目光,却落在了那几块金属碎片上。
碎片本身灵气近乎枯竭,但它们的断裂处,却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怀中《欧冶青鸿·器物谱》残卷材质相近的道韵!
更让她心神微动的是,其中一块最小的碎片上,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与她从灵族圣树处得到的身之碎片边缘某个符文有三分相似的刻痕!
她不动声色地蹲下身,拿起那块最小的金属碎片,入手冰凉沉重。“老板,此物何价?”
老修士眼皮都未抬,沙哑道:“十块上品灵石,不二价。” 这个价格对于一块几乎感应不到灵气的“废铁”而言,堪称天价。
周围几个留意到这边动静的修士闻言,纷纷露出讥讽之色,觉得这老家伙想灵石想疯了。
沈檀却未还价,直接取出十块灵气盎然的上品灵石放在破布上。“我要了。”
老修士这才微微睁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深深看了沈檀一眼,没再多言,将灵石收起。
沈檀收起碎片,正欲起身,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半截焦黑的木头。
就在刚才交易完成的瞬间,她敏锐地察觉到,这截木头内部,似乎有一丝极其隐晦的生机波动,与它外部彻底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而且,这股生机波动,竟引动了她体内来自生命圣树的本源气息,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此木……”沈檀指向那半截焦木。
“此木不卖。”老修士直接打断,语气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此乃‘引祸’之物,小姑娘,你既已得偿所愿,速速离去吧。”
引祸之物?沈檀心中疑窦更生。但她并非强求之人,见老修士态度坚决,便不再多问,起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融入人流后不久,几个眼神闪烁、气息阴冷的修士悄然围向了那个角落……
沈檀继续在墟市中穿行,又随手买下几样蕴含特殊木系灵气、可用于辅助参悟生命法则的灵草种子。
当她经过一个摆满了各种残破石碑、石雕的摊位时,怀中那刚刚购入的金属碎片,竟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
同时,摊位角落一块布满青苔、残缺大半的古老石碑,其上一个模糊的、类似火焰与星辰交织的图案,与她手中碎片上的那个刻痕,产生了某种跨越岁月的呼应!
她立刻走向那块石碑。摊主是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有客上门,立刻热情介绍:
“道友好眼力!此碑乃是从一处上古宗门遗址外围所得,虽残缺,但这图案玄奥,说不定藏着什么大秘密!只需五十上品灵石!”
沈檀没有理会他的吹嘘,伸手抚向那块石碑。指尖触碰到那模糊图案的瞬间——
“轰!”
一股灼热而浩瀚的意念,如同决堤江河,猛地冲入她的识海!那并非文字,而是一幅幅残缺的画面:
无尽的星空,巨大的熔炉虚影引动着周天星辰之力,亿万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炉壁上游走……紧接着,画面破碎,只剩下一个不断回响的、充满不甘与执念的古老音节,似乎是一个名字,又似乎是一处地点……
这冲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在外人看来,沈檀只是触碰了一下石碑,微微晃神。
但沈檀心中却已掀起波澜。那熔炉虚影,与她理解的“天地洪炉”何其相似!而那古老的音节,虽然模糊,却让她隐隐觉得,或许与月瑶所赠的星空坐标有关!
“此碑,我要了。”沈檀压下心中激荡,对那摊主说道。
就在她完成交易,将石碑收入储物法器之时,一股隐晦而充满恶意的神识,如同毒蛇般,悄然锁定了她。
这神识充满了贪婪与审视,显然,她方才连续出手购买“古怪”物品的行为,尤其是这块引起异动的石碑,已经引起了某些藏在暗处之人的注意。
沈檀面色不变,仿佛毫无所觉,继续向前走去。但她的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这淘宝墟,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不仅找到了可能与欧冶青鸿传承相关的线索碎片,还引来了些不开眼的“尾巴”。
正好,在百炼大会开始之前,活动一下筋骨,似乎也不错。
她故意向着人流相对稀少的区域走去,准备看看,这万宝古城的阴影里,究竟藏着些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