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轮到我了。”
晨芜活动了下手腕,铜钱剑在掌心转了个圈,突然朝着军医鬼魂冲过去。
她的步法极怪,时而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时而又像砸在石板上硬碰硬,明明看着要撞上迎面扑来的鬼魂,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剑刃擦着鬼魂的脖颈划过,不伤人,却精准地挑断了缠在它们身上的细线。
“你敢!”
军医鬼魂发现她在拆魂枷,怒吼着挥刀劈来。
晨芜不闪不避,反而侧身让过刀锋,剑脊重重磕在它手腕上,趁它吃痛的瞬间,指尖在它腰上那道最粗的黑线上狠狠一弹。
“嗤——”黑线竟像被烧红的铁丝烫过,冒起阵白烟,军医鬼魂疼得嗷嗷叫,身上的黑雾都淡了几分。
“原来你这总开关是塑料做的。”
晨芜笑得促狭,脚尖在地上一旋,避开身后刺来的刺刀
“小国发,记不记得你上次修罗盘,说齿轮卡了就得反向拧半圈?”
陈国发正忙着给结界里的冤魂念咒,闻言恍然大悟
“小姐是说……要逆转魂枷的怨气流向?”
“不然呢?”
晨芜一剑挑飞个鬼子鬼魂的步枪
“它们靠冤魂的怨气活着,那咱们就把怨气还回去,就像……往打气筒里塞颗钉子。”
她说话间,铜钱剑突然指向天花板,剑尖迸出的金光在黑暗里画出个古怪的符文,那符文像活的似的,顺着墙壁爬向那些缩在床后的受害者魂魄,落在它们手腕的黑线上。
“起!”
晨芜低喝一声,符文骤然亮起,那些原本勒紧的黑线竟开始倒转,像被人往回扯的橡皮筋,从受害者魂魄手腕上慢慢褪下来,反而往那些鬼子鬼魂身上缠去。
“不!不可能!”
军医鬼魂惊恐地后退,想再次催动魂枷,却发现那些黑线像生了锈的锁链,怎么拽都纹丝不动,反而有股熟悉的怨气顺着黑线爬上来,呛得它连连咳嗽。
阿玄趁机扑过去,爪子在它腰上那道总开关似的黑线上又抓又挠
“喵嗷!解不开就咬断!本喵牙口好得很!”
“快!给这些冤魂念超度咒!”晨芜冲陈国发喊道。
陈国发哪敢怠慢,赶紧换了咒文,浑厚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尘归尘,土归土,怨气散,魂归处……”
随着咒文响起,那些被解开的受害者魂魄身上渐渐透出白光,原本灰暗的魂体变得透亮,有个小娃娃魂魄甚至敢伸出手,怯生生地碰了碰缠在鬼子鬼魂身上的黑线。
“反……反噬了!”
军医鬼魂看着自己身上的黑雾被黑线里涌来的怨气冲得七零八落,终于慌了神,转身就想往墙里钻。
晨芜怎么可能让它跑掉,脚尖一点,整个人像片叶子似的飘过去,铜钱剑架在它脖子上,剑身在它眼前晃了晃
“别急着走啊,你绑了这么多‘充电宝’,不得留个电费钱?”
她手腕一用力,剑刃没入黑雾半寸,军医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的黑雾像被戳破的气球,争先恐后地往外涌,那些被它控制的鬼子鬼魂也跟着溃散,有的化作黑烟消散,有的竟被冤魂们围起来,用之前捆住自己的黑线反捆了个结实。
小王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这就赢了?”
晨芜没理他,正蹲在那个穿学生装的魂魄面前,用剑挑断她最后一缕黑线:“别怕,回家了。”
小孩鬼魂魄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亮的手,突然“哇”地哭出来,哭声虽轻,却像根针似的扎在每个人心上。
她断断续续地说:“我……我想爹娘了……他们说……等我放学回家吃桂花糕……”
晨芜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落下的金光让她的魂体更亮了些
“去吧,路上有桂花糕吃。”
等到最后一缕黑雾消散,走廊里的血痕也慢慢褪去,露出斑驳的白墙。
陈国发收起结界,累得直喘:“小姐,这魂枷的根……恐怕不在这层楼。”
阿玄耳朵微动,尾巴尖儿懒洋洋地卷了卷:“楼下还有点余响,怨气凝而不散,下面窝着个大家伙。”
晨芜一听就来了精神,把铜钱剑在手里转了个圈:“我就说嘛,光楼上那几只小杂鱼哪来这么大阵仗?果然底下还藏着正主。”
她扭头,冲陈国发扬了扬下巴
“小国发,你辛苦一趟,先把那几位送出去,下面的事儿,我和阿玄去瞅瞅就行了。”
陈国发点头,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安排。他转身对阿飞、小王等人温言道
“各位,此间凶险已非寻常,接下来的路不便同行,请随我先行离开,在外等候。”
阿飞几人如蒙大赦,他们早已胆战心惊,连忙跟着陈国发沿着来路匆匆离去。
“好啦,碍事的都走了,阿玄,咱们去会会下面那位不敢露脸的‘房主’?”
楼梯下的空间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血垢、消毒水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憎混合的怪味。
一种细微却无处不在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只手在绝望地摩擦,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从黑暗深处传来。
晨芜指尖轻抚铜钱剑,剑身流淌的金光凝成一道光柱,照亮通往地下的阶梯。
阿玄的银毛在黑暗中泛出月华般的光晕,它优雅地迈步下楼,尾巴尖儿掠过积灰的台阶,悄无声息。
越往下走,空气越发粘稠。
腐败的血腥气混着福尔马林的味道,裹挟着某种更深沉的、源自灵魂层面的压抑感。
楼梯尽头是一扇半塌的铁门,门上用暗褐色的痕迹画着扭曲的符咒。
“啧,还搞装修。”晨芜用剑鞘捅了捅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缓缓敞开。
门后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一人一猫也顿了顿。
地下室远比想象中宽阔,中央是一座用白骨和黑色火山石垒成的祭坛,坛体呈诡异的螺旋状向上盘绕,顶端插着一柄布满蛛网状裂纹的武士刀。
刀身被实质般的黑气缠绕,那些黑气如同活物,正缓缓搏动。
祭坛四周的地面,刻满了深槽,槽内流淌着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液态怨念,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
晨芜扫了一眼那些受苦的魂魄,撇了撇嘴
“死了都不消停,还要拉人垫背,你们这缺德带冒烟的毛病真是祖传的。”
她掂了掂手中的铜钱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商量晚饭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