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相信老人们说过的话,不管爱吃不爱吃,只要给追到肚子里,那就是营养!
这一大早上的,金兰给魏家俊喂了很多东西。待打吊针的时候,魏家俊已经想如厕了。
但还是硬撑着打完两瓶药水,便让金兰打开轮椅的中间盖子,露出排便的孔来。再在下面放上一个盆子,嘱咐金兰,“你上外面去,我解完了再喊你。”
其实对于瘫痪的人解大便的事,金兰在头脑里已经习以为常了,但对于真正的伺候,这还是第二次。
金兰打开窗户,把魏家俊扶到轮椅上,带上门就出去了。
待家俊拉完,喊她进去。
金兰忍着恶心,差点把早上吃的饭吐出来。但面上还得带着笑意,把便盆端了出去。
她把粪便倒进旱厕里,再把盆子刷干净了,放在病房门外晾上。
“看看,我说不多吃吧,你还非得使劲追着喂。唉!这是给你添罪啊。”
“你别净说那些没用的!”金兰一边关窗户一边道,“我的命都是你救的,在这世上,只有你嫌弃我的份儿,我绝对不会嫌弃你。”
魏家俊听着金兰的土味情话,真的很想哭。
“好了,现在出去锻炼锻炼,争取再多追点儿饭。你上训练场上先锻炼着,我出去给你踅摸好吃的去。”
在以后的几天里,确实如金兰所愿,魏家俊天天排便,就没有那么臭了。
医生过来查房时,都说魏家俊的气色好了很多,臂力也比之前强了很多。
医生由衷夸赞,“魏家俊同志,我看你现在出院回家过年,完全没有问题。最近几天再给你加强一下营养针,让你浑身充满劲儿,等过了年来不来的都行了。”
“那感情好啊!”金兰高兴了,“其实,你们给我们开点针拿着,我们去村里打也是一样的。那样我们还放心。”
“好,三天后,你们就准备车出院吧!”
金兰火速把这个好消息报给魏爱国。
魏爱国不到两个小时就来了,表示,“金兰,谢谢你给我解决了问题。现在,家俊可以回县城疗养了。”
“可是,我妈已经在乡下做好准备了,乡下的东西实惠,我看家俊还是在乡下养吧。我也能随时去望望。”
“好,都依着你们。”
魏爱国现在变得小心翼翼,看不起金兰的眼神早已收起。他现在对这个大儿媳,佩服的简直五体投地。
魏爱国当天晚上又坐客车回了县城。他要找县医院的小轿车接家俊回家。
已经到了十一月底了,每个单位都在忙着过年,小轿车的使用频率也多起来,医院里唯一的小轿车竟然被司机开着,送院长去省里开卫生大会去了。
魏爱国火速给金兰打电话,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借到小轿车。
“爸啊,你上县人武部去,保证一借一个准儿。”
“好,我去试试。”
魏爱国撂下电话骑上自行车就去了县人武部。
冯部长听到魏爱国的需求后,火速拍板,“老魏啊,用车是小事,我们就是为了军人和退伍军人服务的,你说什么时候去,我就让司机去接,保证给你完成任务!”
魏爱国感动到不行,握着冯部长的手直摇晃,“多谢,多谢冯部长支持!”
“我们不能让战士流血还流泪。以后你们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冯部长大包大揽,“要是以后小魏同志想工作了,我也可以给他安排位置。”
“我替儿子谢谢您!他现在还没恢复好,离不开轮椅,等他好了,一定来找您报到。我打算明天早上用车,可以吗?”
“完全可以,你明天早上就来这里,让司机带着你去接小魏同志!”
魏爱国千恩万谢地出了县委人武部,火速给金兰打去电话,“金兰啊,你真是料事如神,车已经备好了,你今天先和医生沟通一下,看看拿什么药,问问注意事项,咱们明天就回家!”
金兰是在医院传达室接的电话,就赶紧跑到大楼里去,找魏家俊的主治医师去问了。
医生道:“他的伤已经超过一百天了,也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也不用拿药了。只是他的身体弱,多注意保暖,别让感冒牵连内部感染就行了。回家后,一定要多练习走路,也许预后良好。”
金兰又听到“预后良好”这个词,却没有第一次听到时那么惊喜。也许,那只是医生在临别时,随口说的祝福语罢了。
金兰回到病房,给魏家俊说了明天出院的事。魏家俊是又有欣喜又有忧愁。
金兰看出了他的情绪,“家俊别怕,有我们呢。这么多人,总会护你周全的。”
“我不是怕,是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魏爱国就和人武部的司机一起来了。
金兰忙去医生那里说了一声,医生一再叮嘱,“你要记住,一旦发生并发症,就要赶快回来就医!一刻也不能耽误,你能明白那种境况吗?”
“我明白,感染并发症会有生命危险。医生,我记住了,绝对不会把魏家俊置于危险当中的。”
金兰答应完,火速跑到病房里去,和那俩人一起抬着魏家俊送到小轿车里去。
回乡的路是那么长,又是那么短。长到隔山隔水离家越来越远,短到从南疆到北地悠忽一瞬。
身在外的游子啊,最长的就是回家路!
(我为啥写了七章都用了《回家》这个题目,就是这个道理。)
魏家俊的眼睛一直粘在窗户上,外面的风景像电影的倒带一样,悠忽向后倾过去。
他的身体已经比从南疆回来时硬朗了许多,能长时间坐着了。
他就盯着外面的风景看。
他的大脑里,也像放电影一样在回忆曾经走过的路。
回忆过去和金兰一起蹬着自行车穿行在市里大街小巷的情景。回忆他们一起带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奋力蹬车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路上说的每一句话,金兰的每一个动作,都分毫毕现在自己的脑海里,越想甩掉,却越发清晰。
他的脚也不由得想动了。想动,果然,脚趾头就动了一下。
他的心里一阵狂喜,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金兰和父亲的,他就又试了一下,用上浑身的力气,却怎么也支使不动双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