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刚蒙蒙亮,小队三人便再次出发。
晨雾尚未散尽,林间弥漫着湿冷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
红豆踩过一片积水的洼地,溅起的泥点沾湿了她的裤脚,她却只是皱了皱眉,没像最初那样低声抱怨。她的目光比以前更加警觉,不断扫视着树木的枝丫、地面的落叶等可能隐藏陷阱的地方。
村田沉默地跟在侧翼,他的风遁感知在探测陷阱和远距离攻击敌人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几次有惊无险地避开或拆解了简陋的触发式起爆符陷阱后,他对队长千手凌的判断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凌往往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手势或眼神,村田就能心领神会地调整探查方向。
千手凌走在队伍中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的装备比之前多了一个不小的卷轴匣,里面除了医疗用品,还准备了数个用于保存遗体的封印卷轴。
对于那些不幸遇难的木叶忍者而言,能留下一具完整的遗体回归故土,是对亡者及其家属的慰藉。
“左侧,百米外,有查克拉残留的迹象,很微弱……可能是伤员。”村田突然压低声音示警。
凌立刻打了个手势,小队迅速而安静地靠拢过去。
拨开层层灌木,映入眼帘的景象还是让红豆胃里一阵翻腾。
一名木叶忍者仰面倒在血泊中,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气息奄奄。旁边不远处,另一名忍者俯卧在地,身下是一片深褐色的凝固血迹,早已没了生机。周围有激烈战斗的痕迹,苦无和手里剑散落一地。
“警戒。”凌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村田立刻跃上附近一棵大树,占据制高点。红豆则强忍着不适,守在凌和伤员身边,手握苦无,紧张地环顾四周。
凌迅速跪倒在伤员身边,手指搭上他的颈动脉,同时绿色的医疗查克拉已然亮起。“还活着,但失血过多,内脏有破损。”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清理创口、探查伤情、用查克拉精准地缝合内部出血点……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需要固定和搬运,他的情况不适合剧烈移动。”凌说着,从忍具包里取出绷带和夹板。但这次,他并没有立刻使用,而是快速掏出一个空卷轴和特制的墨笔,在绷带上飞快地绘制起简单的封印式。
红豆好奇地看着。那些符文她完全看不懂,只觉得笔画流畅而神秘。凌将绘制好的绷带缠绕在伤员腹部最严重的伤口处,然后结了一个印。微光一闪,绷带上的符文似乎活了过来,隐隐有极其淡薄的查克拉光晕流转。
“这是……”红豆忍不住小声问。
“一个简单的缓释愈合符印,”凌一边继续处理其他伤口,一边简短解释,“能持续刺激细胞活性,减缓感染,比普通绷带效果好一些。”
红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看着伤员原本痛苦扭曲的面容似乎舒缓了一点点,心里对凌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她发现,凌的强大并不仅仅体现在战斗时那惊鸿一瞥,更体现在这些细微之处。他总是能用看似平常的手段,达成最佳的效果。
处理完伤员,凌的目光转向那名已无生息的同伴。他沉默地走过去,单膝跪下,伸手轻轻合上了死者未能瞑目的双眼。然后,他展开了那个特制的封印卷轴,平铺在地上。
“解!”
卷轴上浮现出复杂的术式。凌小心翼翼地将同伴的遗体安置在术式中央,双手结印。一阵白烟过后,遗体被妥善地封印进卷轴内。凌仔细地将卷轴卷好,在上面用笔标注了死者的编号和发现地点,然后郑重地放入背后的卷轴匣中。
整个过程中,凌的表情始终平静,但动作却充满了某种仪式般的庄重。没有言语,没有哀伤,却让在一旁看着的红豆和树上的村田,都感受到了肃穆。
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反复上演。
他们救下过被淬毒千本射中、奄奄一息的侦察忍者,凌用精湛的解毒术和查克拉手术刀为其清创;他们也遭遇过小股砂忍的骚扰,在凌的指挥和掩护下,且战且退,成功将救下的伤员带回;他们更多次地面对冰冷的遗体,每一次,凌都会重复那套沉默而郑重的仪式。
红豆发现,自己最初对战斗的兴奋和好奇,正在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疲惫,是沉重,但也有一些别的东西在悄然生长。
她开始更注意观察凌是如何处理各种情况的:如何通过极细微的痕迹判断陷阱的布设方式,如何根据伤员的伤势和现场环境决定救治的优先级和方式,甚至如何在有限的休息时间里,利用封印术知识改良装备。
有一次短暂休整时,她看到凌拿出水壶,却没有喝水,而是用手指蘸着水,在岩石上勾画着简单的符印,似乎在推演着什么。
“凌前辈,”她现在已经非常习惯用这个称呼,“你在做什么?”
千手凌没有抬头,手指依旧在滑动:“改良兵粮丸的封装。现有的封装方式查克拉流失太快,如果在外面附加一个微型的封印结界,或许能延长有效时间,减缓能量的流失。”
红豆眨了眨眼,这种想法她从未有过。她开始意识到,忍者的力量,并不只是华丽的忍术和迅捷的身手,还包括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智慧和积累。
村田的变化则更为内敛。他话变得更少,但执行命令更加果断。在一次遭遇战中,凌只是喊了一声“村田,七点钟方向,树后!”,村田几乎是想都没想,一枚绑着起爆符的苦无就精准地射向了凌指示的方向,将一名试图偷袭的砂忍逼退。那种信任,已经一点一点地刻入了本能。
黄昏时分,小队再次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医疗站。交接伤员,汇报情况,一切都成了熟悉的流程。
红豆坐在老地方的物资箱上,看着凌将封印着遗体的卷轴交给负责登记的文员。夕阳的余晖透过帐篷的缝隙,勾勒出凌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战争的面貌,或许并不全是她想象中那般轰轰烈烈。更多的,是眼前这般沉重、琐碎、充满泥泞与血污。而千手凌,就像一枚定海神针,稳稳地立在这片混乱的漩涡中心,用他的方式,沉默地承担着这一切的重量,并影响着身边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摸了摸忍具包里凌前几天给她、让她练习用的那种画着简易符印的绷带。一种想法在她心中升起:也许,变得强大,不仅仅是为了战胜敌人,更是为了能够像这样,守护住一些重要的东西。
她甩了甩头,把这个有些沉重的想法暂时压下,跳下箱子,朝着正在清洗双手的凌走去。
“前辈,今天教我新的止血法吧?我感觉上次那个压力点我已经完全掌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