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劲飞肺出血加剧，已经休克，急需救治。”
沙滩上，何剑玉站在康绍光面前说。
康绍光点头:“快抬到岛上，这里有医院。”
鼓浪屿医院，虽然是2级，如今也行了。
“轻一点，慢慢抬起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康绍光转过头:“阿姨，急救毯小心破裂，娄警官体重不轻。”
佘凌抬起头:“所以用了三层。”
康绍光:那确实差不多了。
一个全副武装的警卫手持步话机:“3号海滩呼叫救护车，3号海滩呼叫救护车，有重病患者。”
小心翼翼走下救生艇，在沙滩上找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把娄劲飞轻轻放在上面。
佘凌道:“现在就回去吗？还有人在海水里等。”
蒋缇:“我想吃点东西。”
佘凌摸了摸裤子上口袋:“还有两包压缩饼干。”
何剑玉接过一包:“谁和我一起去？”
蒋缇拿了另一包:“我去。”
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男人走来:“安检，请配合。”
10分钟后。
佘凌站在沙滩上伸长脖颈:“怎么还没有到？”
警卫:“正在充电。好一阵没用，电量不足。”
“没有汽油车？”
“为保护环境，主要用电，刚才说马上开出来。”
康绍光在一旁皱眉:“摩托艇怎么也没来？再拖下去，人要死完了。”
“燃料宝贵，先要走流程，但凡用到汽油柴油，要委员会批准，但应该很快的。”
又过十分钟，救护车呼啸而来，四五个人跳下车，身上的白大褂已显陈旧，她们抓着急救毯的四角，将娄劲飞抬上担架，送进车中，马上关闭车门，如同来时一般，疾驰而去。
佘凌追在后面，跑了几步，长长地伸出手臂:“喂！”
康绍光调派人员，返回去救援，听到她的叫声，转头道:“让警卫带你骑自行车过去，反正不远。”
与台岛不能相比，巴掌大一个岛屿，哪怕走路，绕岛一周也不过三四个小时。
佘凌转头看向龙柏真，龙柏真拉起竹丹的手:“我们一起过去，看能不能找件干净衣服换。”
佘凌扭头对康绍光:“上校，倘若看到剑玉和蒋缇，麻烦和她们说，我们去了医院。”
一直到这一天的傍晚，何剑玉与蒋缇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厦大附属第一医院。
导诊护士走过来:“海难幸存者？”
何剑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到这边来做检查。”
“等一下再体检，先找人。”
蒋缇道:“先前有几个人来这边，佘凌、竹丹，请问她们在哪里？”
护士拖过导诊台上的本子:“让我查一下。果然有留言，如果有人找，就到3楼特需病房，有一位娄警官也在那里。”
两个人道一声谢，提起精神，爬楼梯上到3楼，楼梯口一个略矮小的身影:“妈妈，何阿姨！”
蒋缇抬眼叫了一声“竹丹”，虽然知道女儿是安全的，仍然忍不住快步过去，紧紧抱住竹丹。
何剑玉也走过来，微微笑着:“从哪里找来这一身衣服？”
明显不合身，竹丹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高个子，1米52的身高，衣袖裤脚却都长出一截，挽起来才不显得拖沓。
竹丹道:“护士阿姨找给我，本来要我们都穿病号服，我不愿意。”
何剑玉转了转眼珠:“我也不太愿意。”
竹丹又说:“颜阿姨和鹿阿姨上午过来。”
何剑玉吐出一口气:“谢天谢地。”
特需病房中，原本只有两个床位，临时加到四张，龙柏真、佘凌、颜水晶和鹿丹每人占一张，此时7个人团团围坐在一起。
“一落进水里，我就慌了，幸好有鹿警官在身边，找了一块浮木，带着我游过来。”
“颜医生说要去找你们，或者会有船，但我觉得还是先自救，我们当时没能找到娄警官，好在他现在脱离了危险。”
蒋缇转头望向龙柏真:“嬢嬢在咳嗽。”
“咳咳咳，没关系，有一点肺感染，已经吃了药。你们也赶快查一下，有没有心肺感染，水晶和鹿丹都有点呛水。”
蒋缇点头:“这就过去。”
佘凌问:“带回来多少人？”
何剑玉道:“二十一个，当我们赶到那里，海面上人已经不多，所以，不必再去。”
一个钟头后，何剑玉与蒋缇做检查回来，佘凌端出一个饭盒:“快吃晚饭，藏在被子里，还热着。安排住在哪里？”
何剑玉接过饭盒:“综合病房，不过我们申请住在走廊，就在这间病房门外。”
蒋缇:“大家最好不要分开。看一下什么晚饭？呃……”
两条大大的红薯。
八天之后，三月九号上午十一点半多，一辆三轮车走在林间路上，后面跟一辆自行车，车上的人抬手指向前面:“就在前面，哎呦。”
手飞快落下，握住车把。
后车板上的男子笑了一笑:“阿姨小心，双手握把才安全。”
佘凌两条手臂用力，稳住乱晃的车头，这才松一口气，笑道:“一兴奋就忘了。”
何剑玉也笑:“大家现在终于在一起。啊，她们在门前等我们。”
娄劲飞扭过头去:“连嬢嬢都在。”
一分钟后，两辆车停在台阶前，佘凌锁好车子:“看，这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青年旅馆，大战以来最豪华的住宅。咦，妈，蒋缇，你们怎么沉着脸？”
龙柏真道:“方才岛上来人，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蒋缇:“从明天起，就不再供给食物。”
佘凌本来眼角眉梢高高挑起，听完这两句话，瞬间“啪嗒”一下，脸皮如同门帘般落下:“就是不走，难道要把人赶出去？有本事就断水，老板反正不在，莫非空房不让人住？”
何剑玉跳下车:“阿姨不要着急，这件事我之前也听说，岛上资源有限，不能长期负担这一批海难幸存者，大部分人已经返回内陆，少量伤患不方便长途迁移，暂时留在这里，她们的供给是可以保证的，其她人，岛内有空屋，可以选择留下，但日常所需，要自己想办法。”
佘凌吁了一口气:“那就好。就算有房不给住，我也没所谓，自己搭帐篷，仙女山一年，我都过来了，下午就出去找红薯，我们开一小块地，种红薯。”
蒋缇道:“大概只好种地。这几天，我时时出去，但岛上工作机会有限，多数店铺关门，唯一一家汽修公司，也说不要人。”
佘凌挠了挠头:“护工的编制也满了。”
龙柏真道:“先不要说这些，劲飞终于出院，该高兴一下，快进来，大家说说话。”
娄劲飞望望她，嬢嬢，如果你不是这样板着脸，就真的是在开心。
何剑玉与佘凌扶着娄劲飞下了车，走上台阶，两只脚踏在庭院地面，娄劲飞左右看看:“很有情调。”
院子里几张竹椅，一个茶几，看起来特别悠闲。
慢慢走进大堂，沙发边枯萎的绿植。
蒋缇道:“我们打扫了三天，这才干净了，原来不知多久没有人住，厚厚一层灰。只是这棵树，好像救不活了，不知什么树。”
佘凌:“等一下我查查看，这几天一直忘了。”
娄劲飞:“龙血树。”
佘凌:“如今它终于有了名字。房间在2楼。”
一步一步爬上楼梯，右手第一间房，推开门，4人间。
佘凌指向门边的下铺:“你的床，上铺是剑玉，我和妈妈住里面这张，水晶、蒋缇她们就住我们隔壁。”
娄劲飞:安排真周密，安保、医护都全了。
鹿丹走进来，把一个绿色的正方形金属箱放在桌面:“拜托了。”
竹丹跑进房间:“午饭煮好了。”
佘凌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个袋子:“帮娄叔叔加热一下，等下我们一起吃。”
10分钟后，6个人团团围坐一起吃饭。
娄劲飞看看各人碗里:红薯、野菜。
“还有几包口粮，大家一起吃吧。”
龙柏真摇头:“你刚刚出院，要吃好一点，我们反正都没事。”
佘凌瞥一眼他面前的袋子:“已经过去5年，意大利肉酱面也不知还剩下多少蛋白质，虽然是30年保质期，有机会还是该吃新鲜的。”
竹丹睁大两眼:“凌姨～”
何剑玉一笑:“下午我们去钓鱼。”
佘凌举起手:“我明天去赶海，下午找了红薯来，你们种红薯。”
龙柏真抚摸竹丹的头:“还是再忍一天。”
午饭之后，竹丹拣走餐盘，佘凌挎起购物袋，便要出门。
娄劲飞半躺在床上:“阿姨，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看护，非常辛苦，要不要休息一下？”
佘凌一乐:“我急着观光鼓浪屿，4年读书在厦门，从没来过，现在免费游览。”
娄劲飞笑道:“听阿姨这样一说，我也好想逛逛。”
“等你身体好了，把每个角落都走遍，晚上我们开野营晚会。”
推着自行车走出旅馆，门前路上，佘凌点开阅读器，“鹿礁路18号”，地图上出现一个红点。
“原来我是在这里。那么便沿着这条路，去看看岛内。”
慢悠悠踩着车，微风迎面而来，佘凌深吸一口气，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自在？就在这短暂的一刻，瞬间时光错位，仿佛回到大战之前，镜头甚至拉回到30年前，学生时代的自己，终于破开了守财的本性，到这着名的岛屿上游玩。
青春与繁华相映衬，所有美好都汇聚在一起，仿佛浓缩果汁。
道路尽头，佘凌“咔”地一下停住车子，瞬间连呼吸仿佛都不存在。
水晶宫。
将车子丢在一边，佘凌终于记起，应该呼吸。
她喘着气，慢慢靠近，抬起手，轻轻抚摸透明的墙面，又屈起手指，清脆地敲了两下，“扣扣扣”。
“这是什么人？真有想象力，我写小说这么多年，从没想过这样的玻璃堡垒，整栋别墅都罩在里面。花园真漂亮。”
手指在玻璃上抚摸，仿佛能触到里面的花草。
两个人沿着鹅卵石小径快步走来，发现外面有人逗留，都停住脚步。
佘凌看了一眼她们两个:“好像生活在电影里，海底神话搬到了陆地。”
下一秒:“这个人仿佛熟悉，很有一点像秋河大姐。”
里面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也走到墙边，仔细向外看了几眼，嘴唇一张一合，默默无声。
另一个女人也快步走来，按下墙上一个开关，对讲机里传出声音:“佘凌，是你吗？”
佘凌顿时跳起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