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灯的光晕在雾中拓开半丈方圆，六盏灯的光纹交相辉映，在地面织成一张流动的六芒星阵。雪瑶的冰纹灯芯时不时爆出细碎的冰晶，落在光阵上化作银色的霜花；柳媚的藤纹灯笼总爱缠着苏逸的琴纹灯，紫花与音符在光晕里缠绵成螺旋；雷刚的石纹灯最是沉稳，光线下的影子像块敦实的山岩，稳稳托着众人的脚步。
“这雾在跟着咱们走。”萧羽突然停步，银箭在指尖转了个圈，箭尖指向左前方。那里的雾气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见雾团里有东西在沉浮，像是无数透明的鱼鳍在划水。吴不凡的玉琮轻轻震颤，同心契的光纹在腕间亮起三道，这是“灵物靠近”的示警——但纹路是暖金色的，说明并无恶意。
“是心灯鱼的幼崽。”柳媚的细藤从灯笼里探出去，卷回一缕带着鱼鳞光泽的雾丝，“它们在给咱们引路呢。”话音刚落，雾团突然向两侧分开，露出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径，石板缝隙里钻出淡紫色的灵苔，踩上去会渗出莹润的光珠，落在鞋面上化成细碎的光点。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隐约传来“叮咚”的水声。苏逸的琴纹灯突然变得格外明亮，琴弦无风自动，弹出段清越的调子，那些引路的雾中鱼崽像是受到召唤，齐齐朝着水声处游去，在半空划出银色的轨迹。
“是灵音泉！”雷刚的石纹灯猛地拔高半尺，光线下，他古铜色的脸颊泛起兴奋的红晕，连耳后新冒出的胡茬都透着光，“俺爹说过，灵音泉的水是天地灵气所化，能洗练灵根！”他大步往前迈了两步，草鞋踩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珠落在光阵里，竟凝成小小的水精灵，绕着他的脚踝转圈。
众人凑近了才发现，所谓的“灵音泉”并非普通的泉水——那是一汪悬浮在半空中的水潭，潭水呈半透明的碧色，里面游动着无数如同音符形状的鱼群，每条鱼的鱼尾都拖着长长的光带，鱼群游动时，光带在水中交织，便会响起如同古琴合奏的清响。潭边没有岸，只有一圈散发着柔光的玉石台，台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与他们心灯上的纹路隐隐呼应。
“这些鱼叫‘音鳞鱼’，”吴不凡的玉琮悬浮到潭水上方，琮身的纹路与潭底的符文重合，“古籍记载，它们以灵气为食，游动时产生的共鸣能净化修士体内的滞涩之气。”他指尖轻点，玉琮射出一道柔和的光柱，潭水中立刻有几条音鳞鱼游了过来，用鱼尾轻轻蹭着光柱，像是在撒娇。
雪瑶的冰纹灯靠近潭边时，潭水突然凝结出细小的冰晶，音鳞鱼群被冰晶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在冰纹周围跳起螺旋舞。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镜中的人影竟穿着一身月白的古修士长袍，发间簪着支冰玉簪，与她此刻的装束截然不同。“倒影里的是……”她指尖轻点水面，倒影突然对着她眨了眨眼，长袍的袖口化作展翅的冰蝶，融入潭水中。
“是灵根的本相。”柳媚的藤纹灯垂到水面，她的倒影里，细藤如瀑布般垂落，缠绕成座小小的藤椅，椅上坐着个梳双丫髻的少女，正用灵泉洗手帕，那眉眼竟与柳媚七八岁时一模一样。她忍不住笑出声，声音像山涧的清泉，“原来我的灵根小时候这么爱干净。”细藤突然从灯里钻出，缠上条游过的音鳞鱼，鱼身的光带立刻缠上藤条，在她手腕上绕成个淡紫色的手环。
苏逸将琴纹灯放在玉石台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台边，指尖轻拨虚空，潭水中的音鳞鱼像是听到了指令，纷纷调转方向，鱼尾的光带在水中组成了完整的乐谱。“是《清心引》的遗失段落！”他眼中闪过惊喜的光，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嘴角此刻扬得很高，连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笑意，“它们在帮我补全乐谱！”随着他的指尖起落，潭水的“叮咚”声与他的虚弹完美契合，形成一段从未听过的华彩乐章，听得人灵台清明。
雷刚的石纹灯突然“啵”地爆出团火花，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刚才他试着往潭里扔了块随身带的青石，想看看音鳞鱼会不会害怕，结果青石刚接触潭水就化作了漫天光粉，引得鱼群炸开了锅，在他倒影周围跳起了混乱的“踢踏舞”。“俺就是想试试……”他黝黑的脸颊泛起红，连脖颈都染上了颜色，耳根的汗珠落在玉石台上，竟长出颗小小的石笋，“这泉水果然邪乎！”
萧羽的银箭突然从箭囊里飞出，悬在潭水上方，箭尖的寒光映得水面泛起涟漪。他的倒影里，一个身着玄甲的少年正拉满长弓，箭靶竟是潭水中的一轮虚影月。“是我祖父年轻时的模样。”萧羽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柔和，平日里总是紧绷的下颌线此刻微微放松，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他曾说，灵音泉能照见修士最想达成的境界。”话音刚落，音鳞鱼群突然朝着他的倒影游去，在水中组成了靶心的形状，银箭“嗖”地射穿靶心，潭水应声响起声震耳的鸣响，像是在喝彩。
轮到吴不凡时，他的玉琮突然沉入潭水中，潭水剧烈地翻涌起来，音鳞鱼群纷纷跳出水面，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星的每个角都对应着一人的心灯。他的倒影里没有具体的人影，只有一团不断变化的光雾，光雾中隐约能看见其他人的轮廓——雪瑶的冰蝶、柳媚的藤椅、苏逸的琴弦、雷刚的石笋、萧羽的玄甲，都在光雾中和谐共存。“看来，咱们的灵根早已连在一起了。”吴不凡的笑容温润，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欣慰，他抬手示意众人靠近，“试试将灵力注入心灯。”
六人手牵手围成圈，心灯的光晕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天际，潭水中的音鳞鱼群受到感召，纷纷撞向光柱，化作点点光屑融入其中。当光柱散去时，每个人的眉心都多了个小小的符文，与玉石台上的古符一模一样。
“这是‘灵音契’。”吴不凡摸了摸眉心的符文，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有了这个，就算相隔千里，只要心灯还亮着，就能感知到彼此的安危。”
柳媚突然指着潭水，兴奋地喊道：“快看！”众人低头望去，只见潭底的符文正在缓缓转动，转出个幽深的洞口，洞口处漂浮着六片晶莹的玉叶，叶面上分别刻着他们的名字。
“看来，这才是灵音泉真正的馈赠。”雪瑶的冰纹灯轻轻晃了晃，冰晶的光芒在她眼底跳跃，“洞口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奇遇。”
音鳞鱼群再次躁动起来，用鱼尾推着玉叶往洞口漂去，像是在催促他们动身。六人手握玉叶，心灯的光晕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带，随着他们踏入洞口，灵音泉的水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潭水中回荡的余音，像是在为他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