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那张“女王通行证”,分量重得像块烫手山芋,林晚觉得揣在兜里都沉甸甸的。她刚从这位影后铺天盖地的占有欲里缓过神,江映月的邀约就到了。
【江映月】:周六,城郊东山,徒步。
没有多余的问候,甚至连个标点符号都吝啬。林晚却秒懂了。在经历了虚拟的生死和现实的伤痛后,这位法医小姐想带她去看看真正富有生命力的东西。
周六的清晨,山里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湿气和泥土的芬芳。江映月换下了一身白大褂和深色休闲服,穿了套灰色的速干运动衣,那头利落的狼尾短发被晨风微微吹乱,整个人少了几分停尸房的冰冷,多了几分山野的鲜活。
她走在前面,步履稳健,偶尔会停下来,指着一株不起眼的野草。
“鬼针草,菊科。种子有倒刺,可入药,清热解毒。”她的声音像山涧里的泉水,清冽,不带情绪,却又比任何导游手册都让人信服。
林晚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心情出奇地放松。她发现,和江映月在一起,世界会变得异常简单。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言外之意,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构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风景……不错。”江映月难得地停下脚步,站在一处山脊上,眺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说出了一句评价。
林晚看着她的侧脸,看着她那双总是锐利审视着微观世界的眼睛,此刻竟映出了整片开阔的天地,心里不由得一软。这大概就是这位法医小姐,能给出的最高赞美了。
就在这份难得的静谧中,意外发生了。林晚为了看清一朵开在岩石缝隙里的紫色小花,脚下踩到一块湿滑的青苔,“哎呀”一声,整个人向后滑倒。
屁股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倒是不怎么疼,就是有点狼狈。
“没事吧?”江映月的声音瞬间出现在头顶。
林晚刚想说“没事”,一抬头,就对上了江映月那双瞬间变得无比严肃的眼睛。那不是关心的眼神,那是……法医在初步勘察现场的眼神。
“别动。”
江映月蹲下身,没去扶她,而是直接撩起了她摔倒时蹭上去的裤腿。她的手指,那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此刻正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度,按在了林晚的小腿和脚踝上。
“这里,按压有无刺痛感?”
“踝关节,尝试自主活动。”
“股四头肌,是否有异常紧张?”
她的问题又快又准,每一个都像手术刀一样精准。林晚被她这阵仗搞得有点懵,只能老实回答。检查完皮肉伤,江映月那双仿佛带着x光的手,开始沿着林晚的脊椎一节一节地往下摸。当她的指腹按在林晚后腰某个位置时,林晚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江映月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林晚的皮肉,看到里面的骨骼结构。“这里……受过伤?”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她很久以前一次意外留下的旧伤,早就好了,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江映月没有再问。她沉默地从那个看起来和普通登山包没什么两样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让林晚眼皮直跳的东西——一个巴掌大小、连着几个电极片的便携式肌电图仪。
“裤腿再卷高点。”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命令道。
于是在这个风景如画、鸟语花香的山顶上,林晚像个等待尸检的样本,被江映月贴上电极片,进行了一系列专业到令人发指的体格检查。山风吹过,林晚觉得屁股凉飕飕的,心也凉飕飕的。
这哪里是约会,这分明是野外法医鉴定现场!
下山后,江映月直接把林晚送回了家,全程一言不发,脸色比停尸房的灯光还要冷。
第二天一早,林晚被门铃吵醒。打开门,江映月站在门外,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像是熬了一整夜。她没说话,只是把一个厚厚的、用燕尾夹夹好的文件夹递了过来。
林晚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封面上的标题,就彻底醒了。
《关于林晚腰椎L4-L5陈旧性损伤潜在风险评估及康复性干预方案报告》。
林晚翻开报告,整个人都傻了。
从第一页的核磁共振历史影像分析,到后面长达三十页的饮食方案、运动康复计划、作息时间表……一切都被规划得明明白白。
饮食方案里,每日摄入的蛋白质、钙质、维生素d被精确到了毫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甚至细化到了某个牌子的牛奶和哪个产地的西兰花。
康复计划更是离谱,从“猫式伸展”到“小燕飞”,每个动作都被她用3d建模软件重新绘制了标准姿势,旁边还附上了详细的肌肉发力点图解和错误动作警告。
这哪里是一份健康报告,这简直是一本生命的使用说明书。
【AwSL超话实时动态】
【L】:线报线报!昨天有人在东山看到晚崽和江法医去徒步了!我的妈,禁欲法医和元气主播,这组合我先磕为敬!
【L】:我朋友就在那附近,说好像看到晚崽摔了一跤,然后……然后江法医就地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据说从包里掏出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
【L】:???就地检查?这是什么pLAY?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了!
【L】:楼上的格局小了!你们懂什么!这才是法医的浪漫!别人送花送包,她直接送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和长命百岁!她不是在爱你,她是在从dNA层面开始守护你啊!这他妈是生命维度的守护!甜到我骨质疏松了!
【L】:我宣布,从今天起,我的择偶标准变成了“能给我出具三十页健康报告”!
林晚拿着那份比毕业论文还厚的报告,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就是江映月的表达方式。没有甜言蜜语,没有鲜花礼物,她把她所有的关心和爱意,都写进了这一行行严谨到近乎冰冷的文字里。这份守护,沉甸甸的,却又温暖得让她鼻头发酸。
她拿着报告,敲响了江映月家的门。
开门的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法医,但林晚从她微微放松的嘴角,看出了她的等待。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走上前,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总是握着解剖刀的手。掌心依旧带着一丝凉意,却让林晚无比心安。
“谢谢。”林晚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我的生命,因为你,会更加坚韧。”
江映月没有抽回手,反而回握住了她。她的拇指在林晚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中那层万年不化的寒冰,似乎在那一瞬间,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出了不易察觉的柔光。
“嗯。”她只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然后,她转身从玄关的柜子上,拿过一个黑色丝绒盒子。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设计极简的黑色金属手环,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小块墨色的屏幕。
“这是什么?”
“生命体征监测仪。”江映月拿出那个手环,拉过林晚的左手,亲自为她戴上。
她的动作很专注,冰凉的指尖划过林晚的手腕,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她仔细地调整着表带的松紧,仿佛在校准一件精密的仪器,那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台最重要的手术。
“啪嗒”一声,表扣合拢。手环完美地贴合在林晚的手腕上,屏幕亮起,一串绿色的心率数字开始平稳地跳动。
江映月看着那串数字,又看了看手环与林晚白皙手腕的贴合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的所有数据,都会实时同步到我的终端。”她说。